已是秋末了,毓秀院里那棵高大的槐树已开始簌簌地往下掉叶子。
沈宜臻倚坐在窗棂边,怔怔地望着窗外。十二年前,她才五岁,那时候,这棵槐树还没有这般高。
父母本是来京城探望好友,却在半路遭劫匪所杀,随身带的护卫也是死的死,伤的伤。所幸忠仆云姨受父母嘱托带着她拼死逃了出来,劫匪劫下了金银细软已是心满意足,便也未曾追杀她与云姨。
逃的匆忙,身上自是没带银钱,京城路远,云姨将她俩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部典当了也不够盘缠。宜臻与云姨几乎是一路乞讨着到了京城,等一路打听着到了孟府时,她俩已是一副叫花子样了。
那副样子自是进不了孟府,家奴根本不信她们是家主的故友,也不愿进府通报。又在孟府外蹲守了三日,才终于见到了外出办事的孟府主人孟远。
那时,宜臻已是饿地奄奄一息了,云姨拼尽全力抱着她跪到了孟远身前。又颤颤巍巍地拿出了她父母临死之前给的信物,哭着说出事情始末。
信物是一块上好的玉佩,一路上再是艰难,云姨都未打这块玉佩的主意,正是等着这一刻。有了这块玉佩,才能证明她是沈家小姐。
玉佩原是一对,是她与孟府长子的定情信物。有了玉佩为证,加之云姨本就是她娘亲的贴身丫鬟,与孟远有过一面之缘,她与云姨才算是证明了身份。
那日,听说好友惨死,孟远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当着众人也忍不住潸然泪下。孟远与沈父乃多年好友,感情极深。两家比邻而居,既是总角之交,又是同窗好友。孟远书读的不算好,便从了商,而沈父则考中了进士,做了一方县令。
虽是际遇不同,但两人交情极深,便商量着结成儿女亲家,以那对玉佩为证。因沈父寡母去世守孝三年,孟远自是先成家,生下了一对双生子。沈父后来又娶了沈母,有了沈宜臻。如此,沈宜臻在出生之时便于大了她三岁的孟府长子定了亲。
孟远紧紧地攥着玉佩,又毫不嫌弃地将浑身脏污的沈宜臻抱了起来。
“宜臻,以后孟府便是你的家,孟伯伯会替你父好好照顾你。”
从此,沈宜臻与云姨便在孟府住了下来。孟远将她视若亲女,孟家主母也是个极为大气的女子,对宜臻极好。在主人命令下,阖府上下只当她是正经小姐,从不怠慢。
一晃便是十二年过去,小时候的记忆渐渐模糊,宜臻已经对孟府感情极深。这幺多年过去,孟府在极有经商才能的孟远带领下,愈加如日中天,已从普通富户一跃成为城中大户。她也被孟母当做大家闺秀培养,习诗书,知礼仪,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宜臻今年已是十七了,及笄已有两年。本来应该在及笄之后便嫁给孟府长子孟礼,但孟礼多年来只把她当作亲妹看待,竟拖着不愿娶,这一拖便是两年。想到这里,她的一双秀眉已是微微蹙起,娇美脸儿带上几丝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