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蓝阙心想,老天爷没有收了她,而是在设劫难考验她。
她提起裤子,将笔一支一支捡起收好。周衍将她送到舅舅办公室,不多时便有其他老师提着钥匙赶来。
“你以后周末也要来上课啊。”
“嗯,上英语课。”
李蓝阙跟周衍一起并排趴在走廊窗台,身后是办公室通明的灯火。
“补英语?”她印象中看过他的成绩,英语并没有特别需要强化的必要,但随即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你要出国吗?”
周衍看她的眼神出奇认真,半垂着的睫毛看上去柔和又淡然。
“应该吧。”假设他们家破产了,就不一定了。
“那你还回来吗?”
李蓝阙当下想不到更多,脱口而出。问完觉得自己蠢蠢的,好像对别人的人生安排颇有微词似的。周衍的表情却从懵然到思索再到藏笑。
“你想分手吗?”
“没有!”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周衍手梳进她披散的长发里,卡在了打结的一处,又抽手帮她撩至肩后。看着面前一双焦急辩白的炯炯眼神,忍不住凑前亲在眉心。
李蓝阙胸中的躁动不同以往。周衍下楼后又出现在大门口,直到坐进车中开始走远,都无法平息。她抱住自动贩卖机企图冷静,却被电机的运转声搞得更加烦躁。最终锁上玻璃门,直奔楼下。
出租车闪烁着尾灯缓缓停下。
有人早就等在路边,打开车门将后座虚弱的女人紧紧抱在怀里。三个身影前前后后一同上楼,留下楼宇大门在黑暗中独自落锁。
这样下去这些人迟早都要作死。
何宁粤觉得自己像在扶贫,一件接一件麻烦事最终全落在他的头上,明明他从来都不想干涉。
李玫宇已经恢复了大半,坐在客厅沙发喝下葡萄糖。裴殊接过空瓶,转身突地迎来一记重拳,趔趄着踢翻了茶几。花瓶和玻璃果盘应声而碎。
寂静。
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裴殊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极其锋利,划破凝固的气氛。他活动下左腮,舔一遍不知哪里渗进齿缝的甜血。
“来打一架吧。”
何宁粤甩甩手,表情中混合着无奈与不情愿。既然解决不了问题,大家先发泄一下,也让他发泄一下。李玫宇不知所措地来回注视两人,想问都不知从何问起,正慌乱时,目光却突然瞥见了两个小不点愣在房间门口,瑟缩着抱成一团,于是踩着一地的细碴将他们揽回屋内。
“你几岁了,还来玩这种幼稚的游戏啊?”
裴殊嘴上说着不愿奉陪,却摘了眼镜。何宁粤就在原地,懒懒地等着他回了自己一拳。突如其来的重拳带来的冲击比他想象中更为激烈,鼻腔迅速爆出浓浓锈蚀味道。他脑海中全是当年裴殊气红了眼的模样,在李玫宇顶着毛刺短发上学的早上,野兽似的狂奔着要去寻仇,被他拦下后倒成了他们两人的决斗。
“你这不是会反击幺?”
何宁粤嗤地笑出声,鼻血太浓呛得自己咳起来,而后扶着墙缓缓抹去脸上的血痕。
明明原来是个执着地要反击的人,为什幺现在要唯唯诺诺装成一个完美受害者,默默地被绿,屁也不放。自怨自怜爽在哪?裴殊是,李玫宇也是,为什幺没有做错事但全他妈在跟自己过不去?
“嘶……”裴殊手中的玻璃瓶被刚刚的握拳压得粉碎,意识到时手心还没来得及疼,“你想说什幺,这是我从小到大唯一喜欢的女人,我打她?骂她?还是放弃她?”
何宁粤趁机将他揍翻在沙发上,也不知到底是谁的鲜血飙飞,只顾着抓着衣领压制他,俯着上身呼出一口带着血沫的气息,喷在裴殊脸上。
“我说,”他一说话鼻翼处生疼,“你就用你的道德洁癖牌坊把你俩都压死吧。”
他知道裴殊听的懂,甚至比任何人都明白,只是没人戳破而已。松手起身,他将散在额头的发撩开,转头看见李玫宇关上卧室房门,缓步走近。
毫无预兆地,她开始脱衣服。
“小宇……”
裴殊刚叫出名字,剩下的话全梗在喉咙。
宽敞的厅中,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好像在一层一层地剖开自己。扯开前襟,被黑色细绳捆扎得乱溢的乳肉暴露出来,延伸到下体,窄裙的遮挡随即也被干脆去除,那根细绳压着小腹和耻丘的丛林,狠狠地压进阴部肉缝。
扔开最后一件,李玫宇如释重负。
“老公,那个人是老秦……”这似乎是她一生中最平静的时刻,“也不是,”她凄凄地笑一下,明明心如止水,眼泪却自己掉下来,“是我自己……把自己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