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擎海公然擡人之举迅速流传开来,东阳老夫人抵达威州与孙子会合,自然没忘记问起这事。
她道:“你行事雷厉,其实总是走一步看三步,稳扎稳打,如今怎幺回事?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个别宅妇当成祖宗牌位一般捧着走。你在想什幺?”
东阳擎海道:“孙儿什幺都没想,只不愿花儿受委屈。”
“‘什幺都没想’……”东阳老夫人半是惊诧半是不以为然,“你就想不到唱这一出,是把亲事往外推?”
东阳擎海默然,东阳老夫人难抑心惊。
按常情,她这孙子早该坦白认错,提出弥补之道,这时却不言不语,莫非对联姻之事动摇了?
老夫人很快定了定神,只要她的孙子尚未表态拒绝,那便是摇摆不定,还挽得回来。
她因说道:“幸好卢隆节度使赏识你才干,有意把女儿许配给你。”
东阳擎海双眸精亮,“卢隆节度使?”
卢龙节度使所辖的卢隆道四方富庶,兵力强盛,若能联手,于东阳家不啻如虎添翼。
东阳擎海一下便设想到种种与卢隆道结盟的好处,紧接着他眼前似冉冉浮现一抹身影,是裴花朝平静的、倔强的或柔情的各种模样,一颦一笑牵动着他心跳。
打他晓事起,便准备好有朝一日为壮大家势而联姻,也已向裴花朝言明此事,然而……
他面上喜色迅速褪去。
东阳老夫人心一沉,东阳擎海对那裴家娘子果真远比自己预料的还要倾心许多,她到底是作过寨主的角色,此刻反倒冷静到十分。
她温声问道:“海子,你记得祖母为何将你取名‘擎海’?”
“记得,母亲怀我时,祖母三番两次梦见一个男娃娃擡手举起五湖四海,翻覆天地。”
“不错。不只我梦境吉祥,算命先生都说你命格贵不可言,你又天资聪明,因此我分外悉心培养,不愿你辜负这辈子。”
东阳擎海静默片刻,问道:“祖母,既然我是贵人命格,自有天助,何需联姻?”
东阳老夫人眼皮一跳,“海子!”
祖孙俩隔桌对视,东阳擎海纵然趺坐在地,仍旧显得个子长大,端的年富力强。他昔日狮鬃似短发已梳作发髻,并且神色毫不设防,可比从前任何时候都像狮子,英气勃勃,威风凛凛。
东阳老夫人一早明白她这孙子业已长大成人,自有主意,当下却格外体认这桩事实。
她暗自头疼,面上不改常色,缓缓道:“海子,你这孩子争气,将祖宗基业发扬数倍。可反过来说,亦是祖宗基业让你无须赤手空拳做起,否则你在这年纪未必便能走到如今地步。你呱呱落地得到的身家,是许多人拼斗到老也拍马追不上的,又赶上天下大乱,能让你大显身手,这等天时、地利、人和全齐备的机运千百年难逢。”
“……孙儿清楚。”
“如今各路好汉争做皇帝,咱们虽然一日日壮大,兵力财力到底不算拔尖,而且大局变化不定,一个不小心,没准一着错,满盘皆输。咱们如果借联姻和其他势力联手,互相扶持利用,即使一时失意,总比单打独斗容易东山再起,打天下也多出胜算。”
东阳擎海不语。
东阳老夫人放柔声调,“海子,裴家小娘子品貌确实少见,可惜真真帮不上你争王。她横竖跑不掉,你心疼她,多加补偿便是,鱼与熊掌可以兼得,别钻牛角尖把自家路子走窄。祖母说句难听的,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万一咱们势败,必定不得善了,咱们祖孙愿赌服输,可裴家娘子也要跟着不得好收稍。”
————作者的话————
以下开放对东阳擎海重拳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