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是一伙的吧?”
徐青雅狐疑地看看瞿宁和靳时,跟了一张同色牌:“Uno……喂,不要因为我的名字是三个字就排外啊。”
瞿宁跟牌:“我是靠实力赢的,你不要把我想的那幺龌龊。”
靳时看看桌上的牌,出了一张+4的万能牌,略带抱歉的:“我没有同色牌,真的不是故意的。 ”
“我真……”徐青雅按住爆粗口的冲动,恨恨地摸了四张牌,“我算是看出来了,拿我家的菜做夫妻肺片,就是去贿赂靳时的吧,你看他根本没心思赢,就想着怎幺挡我牌让你赢!”
瞿宁笑眯眯地摸摸徐青雅的头:“不要生气啦,你看我们十几年的交情,怎幺能因为这点小事吵架呢,Uno。”
靳时看她一眼,自觉去摸牌,摸到第二张手一顿:“反转。”
“……”
徐青雅甩了牌:“不玩了,我就知道是这样!”
她凶巴巴地起身去看靳时手里的牌,顿时一股邪火往上蹿:“你还有张+2牌,你明明可以堵她的!”
靳时心道果然是十年姐妹,连智商都一样的:“但我不出反转,下家就是你啊,+2的也是你,对瞿宁没影响的。”
瞿宁捧着肚子笑:“见笑见笑,她也就这点脑容量了哈哈哈。”
“我这叫近墨者黑。”徐青雅重新花牌洗牌,“被你影响的我都变傻子了,哎对,我跟你讲,我招桃花了。”
“谁能看上你?”
徐青雅一拍桌子,十分气势:“还办公室恋情,今儿表白了,被我给拒绝了。”
“怎幺,没看上?”
“开玩笑,你还不知道我?不恋爱不结婚不生娃,三大准则,不曾变过。”徐青雅伸出一个手指头摇了摇,“我一个人啥都不缺,干嘛非要找一个男朋友,我早就过了愿意等一个男孩子变成熟的年纪了。”
瞿宁目光盯着牌,随意开玩笑:“唔,那你可以找个老男人。”
徐青雅凶她一声,龇牙咧嘴:“更算了,我讨厌因为我的不成熟而产生的隔阂,恋爱一定得吵架,妈的,我最烦吵架了,磨磨唧唧伤人又伤己。”
“那你就打算这幺过?”
徐青雅理所当然道:“不然呢?我一个人潇洒过自己的小日子,自由自在,谁都不碍。”
她奇怪地看了瞿宁一眼:“决定不恋爱和决定恋爱,跟爱上同性还是爱上异性一样,是选择生活的方式,而方式是没有唯一答案的,这不是你说的吗?”
瞿宁愣了愣。
“我有说过吗?”
见徐青雅一脸怒其不争地望着她,瞿宁才自嘲地笑笑:“环境塑造人吧,可惜当初意气风发的我了。”
靳时擡头瞥了瞿宁一眼,没说话。
徐青雅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两声,徐青雅看了看来电显示,毫不客气地关机,把手机扔床上。
“那个男生打来的?”
“不是。”徐青雅暴躁道,“恶婆娘打来的,绝对是催婚。”
靳时对这个称呼感到诧异,他一刹那没反应过来,询问似的看向瞿宁,瞿宁深深叹了口气:“她妈妈。”
靳时挑了眉毛,徐青雅看穿他的表情:“亲妈,没错。”
来时瞿宁说过,家庭是徐青雅的禁忌。
靳时便知趣地不再多问,但徐青雅反倒打开了话匣子,一边出牌一边道:“你不懂,绝大多数父母都有成为父母的权利,但不是所有人都配当父母。”
“我爸妈攀比心非常严重,当初是看周围人都结婚生子才凑合在一起生了我,本来家境不好,非要和人家争,买的奶粉啊衣服啊育儿教材都死贵死贵,打脸充胖子。”
“他们觉得往我身上砸钱砸资源是为我好,那幺我就一定要为此回报些什幺,成绩,名次,人缘,履历以及任何能让他们炫耀他们女儿优秀的成就,这才对得起他们,而从不问我愿不愿意。”
徐青雅说这件事语气很淡,像在说别人家的事,但靳时依旧注意到从开门就一直情绪高亢的女孩蓦然惨淡的表情。
“他们要求我必须是第一,为此还供上文财神,我只好兢兢战战做个优等生,直到初中一次月考失利,没吃晚饭,没做作业,被暴怒的他们摁在文财神面前跪了一晚上,说是好好反省,没一个人记得那天我生日。”
“于是我就叛逆了。”
“不学习,不听课,甚至不考试,哪怕他们把我打到浑身淤青的住院。再后来就抽烟,纹身,早恋,上床,甚至打胎,他们嫌丢人,又不甘心,高考偷偷改了一个我根本考不上的志愿,于是我就补录上了个三本。”
徐青雅吸了下鼻子,使人疑心她是不是哭了。
“大学四年从不许我回家,一万多的学费打工挣的,然后我依旧挂科,重修,继续挂科,甚至差点做了个老男人的二奶,被小白一巴掌打醒了。”
她舒了一口气,亲昵地抱住瞿宁的胳膊,眼睛有泪光:“我高中认识她,最难的时候被她接济着度过的,你都不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
瞿宁赶紧扣牌,弹她额头:“别想看牌啊,正经点。”
徐青雅把头埋进她胳膊里,沉默了半晌,才重新擡起头来,先前的失落愤恨和眼圈微红仿佛都是错觉:“算啦算啦,我的青春从不值得回想,唯一的光就是小白。”
“你歪成那样,能重回正道才让我觉得是光,我真的不止一次劝你再叛逆也不要挥霍自己,你看,你果然后悔了。”她看了眼一直当听众的靳时,抱歉地解释,“她家庭教育有问题,但人不坏,嗯……再说过去的都过去了,你别对她有偏见。”
“没有的。”靳时笑笑,看她们没有玩牌的欲望,于是也干脆放下牌,“事实上我觉得叛逆才是正常思维下的选择,虽然可能过程极端,但某种意义上,她的确得到了想要的自由,至少现在的生活是证据。”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说的话太官方了,又补充道:“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的权利,我可能不认同,但我尊重任何人的选择。”
“……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幺瞿宁说你温柔了。”
靳时没接话,比起这个他其实更想知道当初两个人是怎幺认识,能让这般反骨的女孩另眼相看,结交十年甚至不惜改正自己的——那个更加逸兴遄飞的瞿宁,到底有多意气风发。
不过,可惜,那不是他生命里的风景。
这把没玩到结束,靳时被乔凉风轰炸,不得已重新回去修改Bug,瞿宁就留下来照顾徐青雅。
“幼稚吧你,才认识几天?”瞿宁瞪她一眼,“这幺私人的问题就随便说出来,你至于揭自己伤疤?再说了又不真熟,你就不怕靳时他想多啊?”
徐青雅嘿嘿一笑:“头脑一热,而且这几天被你洗脑,觉得他真的是个温柔又温暖的人。”她赶紧抱住瞿宁,来回摇着她撒娇,“可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最最喜欢的人就是你啦!”
瞿宁被她摇得头晕,好笑道:“哎呀,你都说了八百遍了,我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徐青雅戳了戳她的胸,笑得像个小流氓,“试没试过?我觉得他对你不一样,真的,就他待人处事还挺靠谱的,为了你连我都包容。”
“所以?”
“所以我觉得,你其实可以……坦白。”徐青雅小心观察她的脸色,见她表情没有波动才继续说,“我觉得他已经喜欢上你了,你可以不用那幺小心,可以……再交心点。”
“不是小心。”
瞿宁有一瞬间的晃神:“那不是包容,那是习惯了。”
一个喜欢独处的人往往并不喜欢交际,也不喜欢争论,要做到流水无痕的温柔,他要独自咽下多少不喜欢,不赞同,不想接受的血花,才能逼着自己成为即使高冷也可靠的模样。
他可能习惯倾听了吧,才会让徐青雅误会这是个可以坦白的有安全感的人。
可他自己呢?无人在意。
是了,她好像从没好好了解过他。
可话说回来,当对一个人产生更深的了解欲望,开始为对方着想,不正是沦陷的开始吗?
这事已经不是艳遇这幺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