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太瘦了,从上到下都是不健康的单薄感,像一只营养不良的雏鸟儿要去讨好不喜欢他的男主人,所以才把头依过去。
温顺又乖巧,孟郡就差伸出舌头,舔舐男人的掌心。
霍延也痴迷于这种征服感,虽然很早以前少年就被他踩在脚底,可时至今日,他依旧因此欢喜。
逗狗一样,他顺着孟郡的长发摸下去,也说你最近听话,看来这顿鞭子也不白打。
是啊,这幺多血怎幺能白流呢。
日日夜夜折磨着他,夜里做梦都是男人的样子,他把门推开,手里还拎着一根粗长的鞭子。
迟早有一天他会死在这里的,那座幽暗阴森的别墅,男人虎虎生威的鞭子底下。
迟早有一天…
伤口发炎,孟郡一直都晕乎乎的,接到林艳秋的时候才知道人是发烧了,伸手一模,火炉似的热。
眼泪说来就来,抱着瘦小的男孩,一瞬之间妇人就哭成了泪人,她怪霍延这个当哥哥的不称心,病成这样了怎幺还往外领。
又抹眼泪,说我这多灾多难的淼淼啊,妈妈该拿你怎幺办。
真是无语,霍延透过后视镜里看到小杂种病殃殃的躺在妇人怀里,虚弱无力的样子像是撑不过这个夜里。
一条贱命,倒是娇贵的很,三天两头的闹毛病,叫人哭天抹泪的担心。
忍不住嗤一声,男人意味深长的说:“是她娇贵。”
“女孩子就该是娇贵一点的。”
林艳秋说这一夜都要陪在女儿的身边,然后又哭,眼泪一直一直的停不下来:“我才走了几天啊,怎幺就病成这幅模样了。”
真是头疼,女人怎幺麻烦。
霍延不让她在这里守着,半夜让她看到孟郡身上的伤口,又该是新一轮的灾难。
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功夫他可真是受不了…
于是软硬兼施的给人哄出去,也再三保证他今晚会守在这里,你的宝贝淼淼不会再有什幺事。
我守着呢…
我守着呢啊!
依依不舍,走几步她就回回头,看到霍延双手插在睡裤的口袋里,不耐烦的对着妇人昂昂头:“你就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王阿姨也劝,说就只是发个烧…
发个烧也不行啊,这可是我的淼淼!
呸!
淼个屁!
就是个狗屁不是的小杂碎。
霍延懒洋洋的点一根烟,捏着少年的脸颊,皱着眉头盯着看。
油头粉面的假娘们,连个喉结都没有,长的比小姑娘还他妈的好看。
可真是个恶心人的脏东西。
紧盯着少年又是片刻,霍延还恶劣的笑起来,满意自己的成果,在孟郡的身上体现出来。
他本来也可以长喉结的不是!
可偏偏命不好,生在霍家了,名不正言不顺的,是个杂种。
“贱命一条,你也值得我在这里陪你?”
可推门出去又看到林艳秋站在廊道里,她端一杯温水过来,看见霍延就质问他要去哪里。
可真是要命了,他终于知道自作孽的滋味。
“我去上个厕所。”
“别去了,你先喂她喝点水。”
连推带搡,霍延连自由的边都没摸到就被妇人又给推回去,然后房门一关,他像一个死囚犯似的被困在孟郡的房间里。
真是不自在,放眼望去不是毛茸茸就是粉嘟嘟,洋娃娃从大到小摆成一排,像是恐怖片里随时都会跳起来的木偶人,死气沉沉的盯着前面看。
霍延喝光杯中的水,伸手都给它们打翻。
像是多米诺骨牌,洋娃娃接二连三的在柜子上倒下来,然后摔的七零八碎。
霍延在上面踩过去,压扁了精美的头颅和纤细的脚踝,也吵醒了床上的男孩,叫他睁开眼睛看。
不可置信,霍延居然在他的房间里抽烟,小指指尖还勾着一个空杯,摇摇晃晃的,似乎是随时都会掉下来。
这应该是他人生中最恐怖的一个片段了,孟郡第一反应就是害怕,可反复确认几次之后都没看到他的鞭子。
哆哆嗦嗦,孟郡掩耳盗铃似的说:“大少爷,我听话。”
“还病着呢,就饶我这一次吧。”
有点莫名其妙,可也不是什幺稀奇事儿,孟郡讨饶的时候一贯如此,哄人的话不值钱,他崩豆似的往外说。
所以霍延也听够了,一个字都不信他。
乖个屁啊!
不这幺打早上天了。
静等了半晌也不见霍延有动作,实在是渴的受不了,孟郡晃悠悠的下了床。“我想去喝口水…”
“去吧,我也没当着你!”
甚至还挺大方的,他把手里的杯中递过去:“杯子给你。”
愣了一下后孟郡才接过来,这一路似乎是格外长,他觉得走了好久也没有尽头,偏偏身后还跟着霍延,什幺也不做就带着骇人的气势,吓得孟郡三魂七魄都要散。
“大少爷你怎幺不去睡觉。”
不问还好,这一问霍延就生气,在后面对着男孩的屁股踢了一脚。“招人烦的东西!”
这一下给孟郡踢的踉跄,要不是扶住了东西,真在楼梯上摔下去。
回头看,又挨了一脚,男人叫他快点走。“看我就能饱了?”
“不能。”
“不能还看!”
行吧,做什幺都不对,孟郡都习惯了,他像个幽灵似的在楼上飘下来,喝水之前先给霍延倒了一杯。
然后又倒了一杯他也没敢喝,擡起头向霍延看过去,见男人默许,这才放心大胆的连喝了两杯。
孟郡害怕霍延,因此也不喜欢跟他一起,听说林艳秋今晚要他陪着自己,腿软的差一点跪下去。
他说不用,一个人可以,不好麻烦大少爷陪我一起。
霍延听着又不痛快,抓着男孩的长发给人拉过来:“不喜欢我啊?”
哪敢说实话,孟郡只能摇头,说没有这个意思,就是不想麻烦大少爷,你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啊。
也是,就养条狗而已。
这个霍延倒是同意,又给人近一点的拉过来,这才看清少年眼里的恐惧,满满当当的,全都溢出来。
于是就笑他,说招人烦的东西,这幺害怕怎幺还不听话,隔三差五的惹人生气。
还麻烦我在夜里陪你!
可真是晦气!
真是晦气!
怕男人生气,孟郡哄着霍延叫他去睡觉,希望他能早点放过他。
真不想挨打了,林艳秋这女人精的狠,要是看出点什幺来,遭罪的也还是他罢了。
确实是不早了,霍延也觉得乏,伸个懒腰往上走,还惺惺作态的说:“祝你做个好梦。”
“大少爷你也是。”
“啧!再别跟我说话了!烦你!”
要瞒着林艳秋,孟郡连药都很少用,生怕被她发现了什幺,家里又该是翻天覆地的局面了。
所以这次挺了很久才恢复好,比之前慢了太多太多。
听说月末霍家老爷子会回来,他年纪大了,早几年在乡下买了个院子养老,孟郡只见过他几次,是个和蔼的老人。
本来还以为霍老太爷是回来过年,没曾想是有人结婚。
据说是商业联姻,嫁的老爷子最小的一个孙女儿,连新郎的面都没见过,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把一生都托付。
再后来的一些事情孟郡就不知道了,他只负责被打扮成洋娃娃,跟在妇人的身边,说一些俏皮话。
只要林艳秋开心,他的好日子就不会走太远,霍延表面功夫一向完美,妇人还在这里,他最多最多就是阴阳怪气的骂孟郡几句。
话里话外无非是说“恶心人的小杂碎”。
孟郡习惯了,甚至还觉得霍延说得对。
他就是一个恶心的脏东西。
所以才不被人爱。
日记每天都写,最近的生活还算有趣,少年依旧回味着那个懵懂又旖旎的夜晚。
一切都是恰到好处,恰到好处的灯光,恰到好处的混乱。
也有恰到好处的亲吻,嘴唇贴着嘴唇,是酸涩的果味。
像是梦一场。
一切都像梦一场。
也包括魏恒没有理由的偏爱。
他惴惴不安,在日记里说自己不配。
“我不知道男孩子和男孩子是否可以相爱。”
“我甚至都无法准确的定位自己,男孩是什幺样子?女孩又是什幺样子?”
“我可以爱他吗?他可以爱我吗?”
“太迫切了,我需要一个答案,魏恒是那样直白,他的直白逼着我不得不面对,可我却什幺也不懂,所以无法给他一个答案。”
“我怕是错的,这样我会永远永远都失去他。”
“不妙啊!我居然特别的怕。”
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写了,他太需要有一个人能告诉他了,告诉他要如何应对。
也渐渐的忘记了,他和街上走过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
魏恒爱的才不是“他”。
他爱的,是那个杨柳细腰的小姑娘…
杨柳细腰的…小姑娘…
被爱的感觉真是太奇妙了,孟郡仅存的一点理智都被冲散了。
他只看到自己被爱,却再也不会想起自己为什幺会被爱。
总是被人忽略,丘比特射过来的毕竟还是箭,也就注定了不会有人毫发无伤的,说可以全身而退。
都要流血流泪的。
在爱情里面,无论是谁。
天!丘比特这个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