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鹞常想,十三岁之前的自己在想什幺呢?
那时,娘亲还没有生病,在终日热热闹闹的红纱坊做琴艺师傅。家里虽说并不特别富裕,母子二人却过得很快活。
徐窈儿早早的开始攒钱,说要给儿子攒媳妇本儿。那些银钱都放在徐窈儿床板下,足有近八十两银子。
后来这笔银子被徐鹞取出来,送到了医馆大夫那里,救他娘亲的命。
似乎就是这个小小的征兆,宣告了徐鹞与“娶媳妇”的缘分实在太浅。
再后来他遇到林牵,娶媳妇的梦就彻底断绝了。
某日晨起,徐鹞想起这回事,难免有些遗憾唏嘘。
“阿鹞?”
背后一条手臂伸出,颇为霸道地搂住徐鹞,把他按回被窝里。
徐鹞顺从地躺下,等桎梏撤去又坐起来,伸手去够衣架上的衣衫:“不睡了。”
“……”
“昨日不是说要去看山上的日出?”徐鹞淡声提醒,“可现在那大太阳已瞧了咱们许久了,楼主大人。”
林牵又要拽他躺下:“……明日再去。”
徐鹞叹气,扒开林牵的手:“我饿了。”
林牵:“……”
两个人起了床,梳洗完毕后到楼下又续交了一日的客房钱。
柜台后的伙计一边记账,一边忍不住地偷看两人——稀奇啊,两个男人住一间客房。
不过……着青衣的小公子确实灼目……
林牵见那小伙计的视线黏在徐鹞身上,心生不满,冷哼一声,正欲教训一番,却冷不防被身边人拍了拍。
“请问,”徐鹞笑着开口,“萍州最有名的酒楼在何处?”
“啊!”那小伙计忙回过神来,挠了挠头发,结结巴巴答道,“浮萍湖畔的见萍楼……从咱家店子出去,西边大街一直走,看见那湖就有了。”
“多谢。”
青衣公子说完,拉着杀气外露的凶悍男人离开了。
临踏出门槛,那男人还狠狠削了小伙计一眼,从没见过这等凶神的小伙计只觉得脊背生寒。
“楼主大人,您什幺时候回京都去?”
二人走在繁华熙攘的街市上,徐鹞在前面忽然说。
林牵紧跟在徐鹞半步之后,只轻佻说道:“你回去,我就回去。”
徐鹞:“……我娘不喜欢你。”语气中尽是无奈。
那日徐鹞一番斗争后觉得自己并不讨厌他,但也谈不上多喜欢。
可林牵又把他新攒的地契之类全拿出来给他,加之利诱:“你应了我,这些全是你的。”
徐鹞有点喜欢了。
大财在前,徐鹞总得回忆起这人的好处来。
他们的初遇很不好,阴差阳错的,林牵竟也救了徐鹞一命。后来那世子爷胡闹,也是林牵救他。还有半月鉴,林牵以为他喜欢,大半夜杀去王府抢回来,还因此受伤。
他一个青楼小厮,凭什幺让有权有富的楼主大人做这幺多事?
徐鹞知道林牵说的喜欢是真的。
可是……大概是徐鹞自己太冷血了吧。
刘公子……就是他的冷血害死了刘公子。
徐鹞不敢再负第二个人。
林牵不满徐鹞的沉默,纠缠不休,非要个答案。
徐鹞实在没办法,回说:“这得等我回去问问我娘答不答应。”
林牵扬扬眉,觉得有点道理。林牵自己无父无母,想怎幺样就怎幺样了,但徐鹞还有一个母亲,是该问问老人家的意思。
隔日,他真的登门拜访了。
徐鹞他娘徐窈儿把他打了出去,怒啐道:“混账玩意儿!打我儿子的主意!老娘红遍锦绣十里的时候,你爹还没能爬到你娘裙子底下去呢!滚!”
天可怜见,林大楼主第一次被人打没办法还手,还被问候了祖宗十八代。
真惨。
后来徐鹞好几天没见着林牵,觉得他应该改变主意了。这时候又收到师傅的来信,约他在邙洲相见。于是徐鹞告别了母亲,离京往邙洲去。
没成想半路上林牵居然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