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兰音倒是清醒了不少,脉象却还是一片混乱,她起身时双腿酸软,险些跪在地上。昨晚的梦太真,她醒来时四处看,发现的确是季云泽的帐营——大概是味道熟悉,不自觉就梦到了吧。兰音拍了拍脸,起身穿衣服,她也明白在军营老是一身女装不方便,和侍卫要了假发男装,戴上假发,还换上了绛紫色的长袍。
大概是昨晚梦里的欢愉过于真切,兰音跟着季云泽吃早饭都不肯。季云泽哄她像是哄小孩,亲自端粥端药,溜过来吃早饭的周瑞看了都啧啧称奇:他们王爷转性了?居然还会给人剥鸡蛋端粥。
本来想趁着季云泽吃饭汇报军情的北玄武副将公孙贺进了军营,又四下打量,看着这一副兄弟和睦的景象觉得自己可能是走错地方了,和抓着个肉包吃得开心的周瑞视线相交——这位是王爷的什幺人?
周瑞吞了包子,冲他炸了眨眼——王爷的小师姑。
季云泽看着他俩挤眉弄眼,放下手头的鸡蛋:“有什幺事坐下说。”
兰音擦擦嘴,从凳子上起来:“那我先四处去逛逛。”
“把药喝了。”季云泽端着药到兰音眼前,语气里带了点不允许拒绝。兰音看看碗又看看师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觉得他可爱都是幻觉!都是假象!她一仰脸,把药喝了个干净,留了个空碗在桌上,闪身出去了。
一旁吃蒸饺的周瑞和公孙贺都咋舌——王爷的小师姑,深不可测啊。
兰音出门也无聊,一个人在城楼里看了半天风景,路过营帐时被个侍女模样的人拦住打听出城的路:“小哥,我想问问哪里有卖胭脂水粉的,想给家人买些特产。”
兰音一伸手,指了条路,又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出城买胭脂水粉?城里也有几家啊,为什幺要出城?她又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姑娘,豪迈地一挥手:“我认路,我带你出去吧!”
侍女似乎怔了一下,还是赶忙道谢,跟在了她后面。侍女起先还小心翼翼的,后来看这人一副二百五的模样,举手投足没有丝毫会功夫的迹象,索性不加掩饰内力跟在她身后。兰音走在前面,感受着身后涌动的内力,一挑眉——这种功夫啊。侍女觉得自己是二百五,兰音干脆顺她的意,把内力掩藏起来,她倒是想看看这人做些什幺。
这个侍女像是个路痴,走着走着便认不清路要四处闯,被兰音喊回来。两个人走走停停,出城只有一条大路,侍女却兜了几百个圈子,似乎有意要找什幺东西。兰音只是犯病时糊涂,她又不傻,这人形迹可疑,指不定要害季云泽。
兰音一边走一边和侍女聊天,问了问这是哪个国的公主,又问了问她家里几口人,夸了夸她真好看,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侍女被她左右盘问地终于有些不耐烦,隐隐约约有了怒意,买好脂粉傍晚回城时假意又一次迷路进了巷子,突然一掌拍向兰音。
这一掌自然伤不了她,却能让兰音摸清对方的路数——原来是这种打法。兰音假意晕过去,被侍女随便拖到了巷子里,对方便快步走开了。
兰音听着人跑开,睁开眼拍了拍身上灰,偷偷跟着她,发现侍女站在井边,掏出的正是那个脂粉盒子,要往井里下药。兰音从身后点住她的大穴,又验了一下那包东西,伸出两根指头顶住她的眉心运劲,又收手,侍女木愣愣地僵在原地,像个提线木偶,中了兰音的摄魂术。兰音一跃上了帐营顶上,对方则是转了个身,呆头呆脑朝着公主帐营回去。直到侍女回了帐营,兰音才收手回季云泽的帐营。她随手拉住一个侍卫,让他帮忙买套端庄长裙回来,要雍容大气的。侍卫虽然满心怀疑,还是给她带了一套回来。这晚季云泽没回帐营,兰音也乐得不见他,省得梦里碰见了尴尬。
第二天白天时从季云泽帐营里袅娜走出了个端庄的大美人,水红色的鸳鸯裙,红色霞帔褙子,垂珠滴金簪,珠光宝气,美得不可方物。进门想来找季云泽的周瑞睁大了眼,看着帐营里走出来的人,张大了嘴吐出一句:“我草。”
跟着过来的南翼朱雀军副帅沈攸也一脸诧异,周瑞耳尖通红,语速都加快了不少:“王爷的小师姑是这种类型吗?还是我在军营里出幻觉了?沈攸你掐我一把我是不是看见仙女了?”
兰音也看见这两位了,过来做了个万福,吓得周瑞赶忙回礼:“小师姑好,您这是去哪啊?”
兰音半掩面一笑:“出去逛逛军营。”
这一笑周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王爷这小师姑,究竟是什幺人啊,怎幺一天一个性格的。沈攸看小师姑要出去,叫了两个侍卫给兰音:“这两个侍卫跟着小师姑,免得军中士兵冲突了您。”他虽然不明白情况,但是这幺大个姑娘在军营里走来走去多有不便。
兰音又冲两个人笑了一回:“多谢。”
两个侍卫跟在兰音身后,一副恭敬的样子。兰音朝着西营原本自己的帐营里走去,擡头恰巧碰到了公主,公主似乎没料到军营里还有女性,怔了怔。兰音也没有和公主行礼,迈着步子要走。
身旁的侍女却不依了:“站住,冲撞了昭懿公主为何不道歉。”
兰音停下脚步懒洋洋望向那侍女,正是昨天见过的那个。小师姑半转过身,凤眸微转,气势压人,一副正宫气场。对方似乎没想到军营里还有气场这样强的姑娘,双膝一软险些跪下。
昭懿公主也察觉到这身份不简单,示意侍女不得无礼,冲兰音行了个礼:“奴仆无知,还望海涵。不知阁下是?”
“是季云泽很重要的人。”兰音也不掩饰,同时在心里算了算——师姑和师侄关系也算亲吧?
眼前人似乎怔了怔,兰音又打了个呵欠开口:“如果你对季云泽有什幺心思,不如先收了,省得到时候难看。”
“你是什幺人,又敢用什幺身份对公主说话?”另一个侍女忍不住开口,愤愤望向兰音。
兰音也不说话,突然冲着那人笑了笑,她本来就长得倾国倾城,一笑却带着些邪气,像是什幺魔头转世。公主蹙起眉,呵斥下自己的侍女:“玉珠,退下。”,又行了个万福,微蹙着的眉没还没解开:“可是我的侍女哪里得罪姑娘了?”
“没啊,”兰音伸手一指那位“玉珠”,“但是她,要好自为之。”
“兰音。”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季云泽一身绛紫色长袍皱着眉站在兰音身后,脸色不是很好看。
昭懿公主也回身,见到是季云泽,躬身行礼:“季王爷。”
男人挥手示意不必行礼,昭懿公主又开口,语气里带了些愧疚:“是我无知,不知王爷已有心上人,但不明白这位姑娘为什幺要指责我的侍女,不知哪里有得罪。”她垂眸颔首,显得楚楚可怜。
几句话说得众人都望向这个雍容华贵却无比娇蛮的姑娘,连着季云泽都叹出一口气,“兰音,不要胡闹。”他在远处就看到了两个人站在一起,走近了发现兰音像是和公主的侍女在争吵。他自然相信小师姑不会惹是生非,但还是担心,忍不住过来看看。
“或许有什幺误会在里面,两位不妨都消消气。”周瑞赶忙出来打圆场,两位都是美人啊,这就是女人不和吗?
季云泽把兰音拉到身后,防止她一冲动把这侍女杀了——尽管她想杀个侍女季云泽也不会说什幺,但误会还是要解开的好。男人想问清发生了什幺,或许是和小师姑有关,问公主话时冷口冷面都显得温柔了,兰音站在他身后冷眼看的莫名心痛——他分明不识好人心,明明是侍女有鬼!
美色误人。她皱着眉头,听公主说什幺不多叨扰,明日就启程回国,近日在季云泽这里多有打扰,还望海涵之类的话,听得满肚子气。
公主回了帐营后季云泽准备问问小师姑,是不是受了委屈,刚想回头,就被袖子糊了一脸,兰音皱着眉甩袖从他眼前过去了,几个侍卫赶忙跟上去,对方却像一阵风一样不见了。
季云泽跟在她身后,兰音似乎十成内力都用上了,她病着的时候骨头更轻,像是瓣桃花被风裹着吹走,轻功快得季云泽追不上,男人只能无奈停下来,长叹了口气,觉得头痛。他回帐营,手指点着明日要路过的地图,似乎在思索着什幺,找人把周瑞和陈允平叫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