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静谧的河面是沉默的序章。
不算宽敞的河体流淌在繁茂葱茏的树群间,河上有一条装饰华贵的游船。
游船上有室内和室外之分。
室外是纹路简洁的优良木质所制成的平整甲板区,上面铺上了从中东运来专供英国皇家的大块地毯。室内分两层楼:一楼是客厅模样的装潢,敞着全玻璃落地大拖门。这与室外甲板区成一个大平面。而二楼应该是工作人员区域和控制室。
在甲板地毯中央,已被布置好精美的餐桌和两张小牛皮靠椅。
旁边不近不远处竖着两个取暖器。
即便如此,伦敦入夜的温度还是冷得入骨。
安子兮刚才踏出庄园建筑楼时,威廉斯已经不知从哪儿找来合她身形的狐毛披肩,把她颈脖双肩统统给遮住了。
上到这艘私人游船上,才看清了大概五十米外的河岸两旁,绵延不尽的葱郁树枝上挂满了点点灯光。
十里繁灯。
千万盏数不尽的小灯加在一起,点亮了她触目所及的所有的河景。
女人所处的船体只有几处小火炉的火焰颜色,对比河体的震撼这里暗了许多。
河上波光粼粼,清澈水面映着岸上的闪烁灯光,汇聚成了更为丰富饱满的色彩。
一眼而去,竟有一种站在了华丽璀璨星河中央的错觉。
星星点点,皆将人和船拥在其中。
安子兮眼光盈盈,毫不吝啬地赞扬道:“这里好美。”
看是顶喜欢这里景色的。
可惜这样的梦幻景色并不是专为她这个路人甲创造的,而是背后有说不清的多少人、多少力量为了取悦身边的这个男人,而去努力设置的。
这些花哨烧钱的玩意儿给普通人家也只有国庆新年大节日才能看见,对梁易而言嘛,说不定这也就是他的日常用餐的前菜。
男人陪安子兮站在游船前端的栏杆边看了会儿,淡淡低头问 “要开船幺?”
“好呀。” 她微笑回应。
不久船便慢慢地开动了。
威廉斯领着今天的米其林大厨出来介绍,说今晚准备的是法国菜还把前菜主菜甜点的品名都报了一遍。
安子兮又狐疑地打量了这老派管家一眼。
你说这奇不奇怪?
要知道,除了地地道道中国餐,她最喜欢的菜系就是法餐。
威廉斯继续克制有礼面无表情。
高端餐饮的惯例是用餐的人吃完一道菜,放下刀叉了,才能上下一道。
这对侍者厨师们对时间把握和客人习惯了解程度的要求都非常苛刻。
安子兮没管桌对面的梁易用前菜的快慢,自己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吃着。
偶尔赏两眼美景美人,简直美哉。
梁易是个不喜言语的男人。有的人不喜言语是讨厌开口去处处解释浪费时间。而梁易直接是那种连下达普通指令都不曾开口的人。
主菜上来后,船停在了绿树和灯光环绕的河中央处。
大厨给安子兮今晚安排的是深海鳕鱼排。
和大厨一起前来的资深法籍侍者一直跟在威廉斯旁边服务二人。白衣侍者走近,带着些法音的英文,有礼地问安子兮:“尊贵的安小姐,请问需要配酒幺?今晚有北法酒庄运来的白葡萄酒,要安排试饮吗?”
安子兮稍稍转过身,微笑擡眼回视侍者,小声问:“那,有GEWURZTRAMINER吗?”
那侍者眼里透出些许光芒,恭敬答曰,“有。尊贵阁下,请让我为您准备。”
“要不要一起喝?”侍者走后,安子兮心情颇好地对着男人问。
“不用。”
看他冷淡像陌生人的模样,安子兮没头没尾地又发问,“欸,梁先生,你到底还记得我叫什幺名字吗?”
男人放下叉子表示吃完。
直直回视她——我不回答没意义的问题。
安子兮自觉讪讪,好象是问了个挺蠢的问题。是啊昨晚不还叫着的嘛...
跟这人聊天能把天聊死。
跟自己聊天会被蠢死。
“嗯...梁先生,我明天就离开伦敦了,今晚能把我送回酒店吗?还有,”女人也放下叉子,声线软糯,望着他浅笑道,“谢谢款待呀。”
梁易擡了擡眉,漫不经心地回她,“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