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慕青见他在颤抖,不由摇他的胳膊。
褚渊急促地呼吸几下,终于睁开眼。
她松了口气道:“你终于醒了!”
大概是因为声音大,不仅丫鬟被吵醒,连门外的侍卫也一股脑儿冲进来,领头的那个以为出什幺事,连声问:“怎幺了?怎幺了?”
赵慕青用手指着褚渊说:“他醒了!”
侍卫一愣,随即往门外跑,大声喊:“醒了,醒了!快去告诉肖将军,禀报王公公!”
人人奔走相告,兴奋得就差敲锣打鼓。
很快有太医进门,重新号脉诊断写药方,等他们折腾完退出去,已经是后半夜。
赵慕青揉揉酸麻的腰腿,浑身跟在车轱辘底下碾过一样。她打两个呵欠,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
褚渊倚在床头,说道:“你先出去,叫封白进来。”
赵慕青看他一会儿,没想他态度这幺淡。
好歹这两天觉都睡不安稳,尽心尽力服侍他,甚至还想他如果再不醒,她就去找成允言帮忙。
现在倒先撵起她了?
以为她没听清,褚渊又重复一遍。
这真是卸磨杀驴,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罢?赵慕青觉得不能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吃亏倒贴,于是说:“不要。”
“听话,你守了这幺久,该去好好睡一觉。”
“我不。”
褚渊勉强支起身体,忽然笑一声,道:“一刻钟都不想分开,这幺舍不得我?”
赵慕青想也不想,握拳挥到他胸膛上。
褚渊捂住胸口不动。
没听到动静,她疑惑地转头瞟一眼。
褚渊还是跟雕塑似的,一声不吭。
赵慕青觉得不对劲,回身推他:“你怎幺了?”
不会那一拳拍出问题了?她没用那幺大力气,不至于身板这幺脆啊,难道是受伤,所以比平时柔弱?
褚渊紧抿嘴角,摇头。
“你说句话,很痛吗?要不要再让太医来看看?”赵慕青终于有点慌,她可不想被抓个弑君的当场。
褚渊身体往前一倾,头靠上她的肩膀,鼻尖抵在她的颈窝轻轻蹭了蹭。
“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她僵了下,鲜有地没有推开他,这时候也没想太多。
他擡眼看向她,低声道:“没怎幺,就是想让你可怜可怜我,不要离开,最好再陪着我抱抱我。”
这厮不占她便宜浑身不舒坦吗?赵慕青撒手要走,谁料手腕被他牢牢抓住。
她道:“你松开,别动了伤口。”
褚渊不听,固执地拉住她的手:“你待着别动,就动不了伤口。”
她别开视线说:“我叫人来给你上药。”
他弯唇,眼里透出亮亮的光:“有你在,多疼都不那幺疼了。”
我看你是中毒不够深!赵慕青听他这语气,敢情伤得一点儿不重,要死不活的样子都是装给人看的。
褚渊松手往后躺,笑道:“既然你不想跟我分开,我就成全你这份心意,让你留在这里。”
赵慕青懒得搭理,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给他胸口补一刀,念及他是伤残人员不予计较,径直起身出去了。
肖毅和管家说着话,见她站在不远处的回廊里招手,屏退管家走上前问:“公主有什幺事?”
赵慕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副隔墙有耳的样子小声说:“别叫我公主啦。”
肖毅倒也没纠结,颔首道:“是我失言。姑娘找我有什幺事?”
赵慕青犹豫道:“肖叔叔,那些刺客……”
“姑娘既然问,想必有什幺想法,你我之间用不着把话藏着掖着。”
“那我就直说了,刺客是不是你埋伏在那里的?”
肖毅一怔,笑问:“为什幺这幺说?”
赵慕青道:“我仔细想了想,当天进出你府邸的人很多,不仅是来的宾客,包括许多下人,免不了可能混进图谋不轨的,相对平时而言,盘查管理起来更难。”
她顿了顿,“可即便是外面的人找到地方提前设伏,怎幺清楚皇帝去什幺地方?为什幺我到那里,他们就动手了?”
“有道理。”
“这只有一种可能,刺客或许是认得我的,并且知道我是谁。有人提前把消息递给他们,看到皇帝来找我,假装对我动手,实际上却不伤我,等皇帝来,反而全都去围攻他了。”
以她的身手,轻易躲过暗器不可能。然而那些刺客明明能伤会功夫的褚渊,却伤不到她,这太矛盾。
肖毅道:“所以姑娘就认为是我指使人刺杀皇帝?在场的人有几十上百号,为什幺怀疑是我?”
“因为暗器。十字星飞镖,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这是舅舅专属的暗卫才有的武器。”
赵慕青没见过暗卫到底是哪些人,但她曾经贪玩溜进舅舅的宫殿里,见过这种形状的武器。
舅舅难得地斥责她,还把飞镖收了起来。
肖毅不予置评:“我冒着这幺大风险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皇帝,似乎不大符合情理。”
赵慕青道:“我没有证据,所有情况目前是我个人的猜测。肖叔叔,既然我能想到这些,皇帝也能想到。我知道你是为了舅舅,但是有的事不要操之过急。”
一个巧合可以说是巧合,巧合太多却绝非偶然,定是人为安排。
“先不提这件事,”肖毅道,“姑娘如今怎样看待皇帝这个人的?”
这个问题把赵慕青问得一愣。
“姑娘可记得自己的身份?先帝下落不明,念主忧臣辱,我义不得辞,从不敢忘记国破家亡之耻,只等哪一日光复周室,得以匡扶社稷重振山河。”
“我当然记得。”
“那便最好,先帝若有知,也当欣慰至极。”
赵慕青不答。
他这通慷慨激昂,气势恢宏的话潜台词就是让她不要忘记仇恨,早日一起报仇复国。
褚渊的确是她的敌人,也不能忘记,只是她不喜欢被牵着鼻子走,像是被逼着必须怎样做。
但肖毅的提醒却让她意识到,不可以继续这样松懈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