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颗糖

南城多栽紫荆树,春风一吹,细长微卷的五瓣花簌簌而落,铺上一地紫。

树下是南城最富盛名的高中。

气派宽敞的开放式大门边点缀着龙飞凤舞的金色校匾,听说是名家手笔。

阮棠站在门边,身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们从她身侧鱼贯而入。

阮棠的目光虚落在马路对面。初春的晨光有些刺目,她微眯了眼,一只手搭在额前。

骑着山地车的男生像一阵春风扫过,身后鼓着风的校服如同涨满的白帆。经过阮棠时,男生好似有所察觉,别过头匆匆一瞥,棱角分明的英俊五官,眼角眉梢都是冷意。

“阮老师。”一伙学生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笑嘻嘻跟她打招呼。

阮棠微微一怔,收回目光,轻柔地应了声‘嗳’。

谈话间山地车转进马路对面的铁门,须臾不见踪影。

等到最后一波学生走进校门,预备铃准时响起,阮棠取了脖子上的值日吊牌,转身往教学楼走。

蔡鸿森不知何时冒出来,微笑朝她招手:“阮老师,一起吧?”

他手上抱了高高一摞资料,阮棠一摸,还冒着热气,显然是打印室新鲜出炉的。

阮棠犹豫片刻,还是走上前去,试图接过一部分:“蔡老师,我也拿点吧。”

“那就谢谢阮老师了。”蔡鸿森擦了擦额角汗珠,眼中笑意真挚,“要不让这一路真是够呛。”

不算宽阔的安南路如摩西分海,将省附和六中隔成两个世界。

六中的大门是那种过去破旧小区常用的铁门,夹在用铁皮围住的工地和烂尾楼之间,若不是几个穿着全市统一黑白校服的学生慢悠悠晃进去,还真认不出这是一所区属高中。

苏嘉祐迟到了十五分钟。

只见他手揣裤兜,慢悠悠晃进教室,然后在数十道齐刷刷的视线中坐下,一双长腿在课桌下摊开,不紧不慢。

他们数学老师是个发量稀疏的中年男人,在苏嘉祐进门时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最后决定装作什幺事也没发生。

又过了十五分钟,他反扣上课本,朝讲台下瞥一眼。

三分之一的学生趴在桌上沉睡,数学老师十分平静:“下面同学们自己做题吧。”

生活是温水煮青蛙,在一所一半学生无缘三本的学校,怎幺能指望老师保持热情呢。

坐在最后一排的沈南甚至抓起了篮球,小幅度一抛,落在苏嘉祐脚边,咚地一声响。

稀稀拉拉几道视线射来,苏嘉祐趴在桌上,眼皮也没擡。

沈南恨铁不成钢,躬着身子靠过去,俯在苏嘉祐耳边:“嗳,溜不溜?”

苏嘉祐起身,沈南和哥几个马上会意,跟在他后面大摇大摆出了教室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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