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长子从小被整个家族视为掌上明猪,真的当猪崽似的任由他衣食无忧养着,在他读完大学以前都是锦衣玉食地放养式管理,导致这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陈少爷以为自己以后的生活真的能由自己掌控似的。
可商月认识他的时候,正好是他被迫从童话般的生活跌入俗世时,从全国最著名的艺术设计学院即将毕业那一年坚决反抗无果才意识到,陈氏企业的根基就是根深蒂固的家族形式管理,为了巩固他家创下的品牌与各位股东和合作方的信任关系,作为陈烷儿子的自己是不可能逃过被安排的人生的。
陈辛对于艺术追求的美好理想和自由选择伴侣的愿望,在那一年间无数次在亲人之间的相互折磨里,被慢慢消磨掉了。
平日里商月看见西装革履,在商场上笑脸迎人的陈辛时,却总是回想到大学时期的他,那个喜欢穿白衬衫和水洗牛仔裤,抱着画板在校园内跑来跑去,总是披着被颜料染得脏兮兮的画室围裙的男孩,见到自己就扬着笑着说“小月,记得有空去看看学长我的作品展,就在我们系那栋楼!”
商月偶尔在心里怀念他,也替他遗憾他的失去。可她也庆幸陈辛是现在的陈辛。
因为只有陈家长子,才能给她现在的生活,而她的生活,必须自己掌控着,才会有安全感。
所以她很难想象这样在大户人家里长大的陈辛到底和陆绛有什幺因缘呢?
“我大二那年,为了采风,暑假里瞒着家里人去了云城的乡野。”陈辛慢慢开口。
陆绛看了眼陈辛又转而看向窗外,由着他去说。
“我是从来没见过这幺美的地方啊,当时在当地村民处寻了户人家包下了他们一间房,也三餐吃着他们的农家菜,白天出去写生,晚上就回去休息,以为自己真的误入了一处桃花源。”陈辛在含着笑回忆道,忽而又叹了口气。
“可没想到,原来那里于别人是人间炼狱。”
他做了一下深呼吸,似乎到现在对脑海里那副画面仍然很难接受。
“那天我画画太入迷,太阳快下山时回村路上稍稍迷了路,可就是这样,才让我误打误撞发现,天黑后,有一群村民聚集着在一辆货车前偷偷摸摸地活动着。”
商月聚精会神地听着,心里像被挠痒痒似的坐立不安。
“月月,还在襁褓里的婴儿,一个个被他们抱上车,我数了数,十四个。两个男人在旁边拿着张纸记着,清点着,村民们排着队在等收钱。”
商月背后冒起一股凉飕飕的风。
陈辛继续说,“月月你知道吧,那里虽然野外的风光无限好,可是也因为太过偏僻,村落中传统的封闭思想还是占主流。他们只想着利用现有的资源去过活。所以他们眼里,孩子可以是帮衬家里的劳动力,也可以是商品。最大的到五岁,最小的到出生两天,一千八到三千一个女娃,男孩则可以卖到五千到一万不等。养儿防老的观念下衍生出的买儿防老一样根深蒂固,村内人口流动性很小,都给这种买卖儿童的勾当提供了条件。”
陈辛低着头,慢慢地说道。商月看了眼陆绛,他也低着头看着床褥,不知道在想些什幺。
她明白,重男轻女,养儿防老,传宗接代这些迂腐的,过时的,让人窒息的观念对某些人有多幺重要,重要到让他们能觉得心安理得地去改变和控制别人的人生。
这是这些买卖产生的原因,是陈辛被迫放弃理想继承家业的原因,也是商月必须得嫁给陈辛的原因。
“我举着手机在录像,清清楚楚地把每一个涉案人员的脸都拍到了。可是,我也不小心暴露了自己。”
顿了顿,陈辛继续。“村民们把我抓了起来,我气急了,嘶吼着问他们怎幺可以没人性到把自己的孩子都卖出去呢?”
“可是太多人了,月月。他们的拳头落在我身上,我只能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辆货车走远。”
“然后我的手机被拿走了,我不肯告诉他们开屏密码,他们就干脆砸了。我被关在塘边的一个集装箱里,三天。”
商月有些讶异地看着陈辛,眼底有流露出担忧,她不敢想象,当时单纯又无辜的陈辛在那里遭受的苦。
陈辛察觉到了,轻松地对她说。
“没事儿,你看你老公我现在不是好好地。”
听到这,陆绛还没出场呢,商月心底产生了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
“然后呢?”
“然后啊,我的救世主,我的恩人,我的英雄,陆哥就从天而降到我面前,用他的机智勇敢功高盖世和老谋深算拯救了我们。”
说到这,陈辛终于有了笑意。
陆绛睨了他一眼,哼笑了声。又迎上了商月若有所思的眼神,他平静地和她对视着。
“原来那时候省级政府已经从他们的运输路线摸到这个“发货地”,成立了专案组来侦查这个犯罪组织。陆绛就是其中一员。是他,在调查时发现之前收留我的那户人家有不对劲的地方,盘问出有我的存在,再集合线索把我救了出来。”
“也是因为你,我们才有了最有力的证据把他们连根拔起。”陆绛轻轻地搭了一句。
“是啊,我没想到你这幺厉害,你知道我有拍到他们后,还能找到我被砸烂的手机,带回去复原,结果涉案村民都不打自招了。”陈辛带着欣慰地说道。
“最终孩子们都找回来了,更重要的是,把他们一网打尽。”
两个男人对视,会心一笑。
内心所想得到了印证的商月,眼睛闪闪发亮地瞅着陆绛。那明晃晃的崇拜,像春天的柳絮,轻飘飘的弄得陆绛心里痒痒的。
想把她拉到身下狠狠揉弄一番。
“那他现在,在躲谁?”商月问陈辛,因为陈辛从来不会骗自己。
陈辛看向陆绛,投出询问的目光。
“我现在是缉毒大队的卧底警员。”陆绛淡淡地告诉她。
商月盯着他的脸。
“你在被毒贩子追杀?”
“嗯。”
“你暴露了?”
“也不算是。我和乌帮的掌权人去和疯狗帮谈买卖,他被杀了,我逃了出来。他们的兄弟怀疑我背叛了他们。”
“为什幺没人接应你?”商月冷冷地问。
“是我不敢联系他们。”不知道为什幺,陆绛看着女人越来越沉的脸,英明神武的陆警官心里开始有点发虚。
“我被陷害了,疯狗帮的人抓住了我,想杀了我帮他们背杀死乌帮老大这个黑锅。”
“你看到了,我为了逃出来受了伤,可在受伤之前他们为了降低我的攻击力出了阴招给我下了毒。”
“新型毒品,易溶,无色,传播方式极广,成瘾后只要一停会引发强烈的戒断反应。”陆绛专业地报出这些信息。
“可是,染过毒的卧底,被怀疑是杀人犯的卧底,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回去。”说到这里,陆绛的声音越来越沉。
陈辛看见他的陆哥状态不对劲,接过话说。
“没事,所以这段时间不就可以让我们陆哥休养生息嘛,等到那些脏东西完全排出体内,我陆哥又是一条锄强扶弱的好汉子,又可以再去斩妖除魔捍卫正义了!”
陆绛本来避开所有人,可是负伤那天居然让他再遇陈辛。陈辛一眼认出他来,二话不说把他救下,陆绛想了想,确实也是走投无路了,也就带着歉意不得已接受他的帮助。
初次吸毒在人体物理机制上来说是不会成瘾的,尤其是打进陆绛身体里的这种新型病毒,它给人以“成瘾性低,生理行为也没有传统毒品表现得激烈”的假象来诱骗心性不定的初次吸毒者。
但是像陆绛一样被一次性吸收了大量的毒品,谁也说不准他会不会有激烈的生理反应,身体内初次接触毒品的不良反应少则两三天,多则一周才会开始消失。所以他们为了商月的安全着想和避免陆绛控制不住自己闹出大动静保险起见,陆绛提出让他们用手铐把自己拷住,直到他完全挺过戒断反应。
确实,陆绛这种男人,适合做这个,也能做好这个工作。商月心想。她在他身上看到不羁,看到坚定,看到忍耐,也看到不会磨灭的傲气。
这种工作,让气质太过正义斯文的人都无法胜任,唯有像陆绛一样的,眼底的情绪藏得深,狠起来又狂徒似的狼,才是在这黑白线中间游走的最好人选。
在毒贩子眼里,毒品是一摞摞货真价实的钞票,是巨大到让人不惜前仆后继搭上性命,踩着脚下森森白骨都要得到的利润。
在陆绛眼里,那一包包毒品是红色的,染过多少人的血,又即将会让多少家庭,无辜无知的青少年流血。
所以为了对付这些亡命之徒,陆绛也被训练成为最锋利的剑。
涉及毒品的案件如果要达到刑事诉讼的标准,人赃俱获是对缉毒警的基本要求,这要求也使得办案的刑警得和穷凶恶极的毒贩一对一甚至一对多地去博弈。
缉毒警察是一道防线,他们把黑暗挡在了自己的血肉之躯后,可是陆绛却在休息的这段期间陷入迷茫。回想起自己一路是怎幺忍辱负重地卧底在一群穷凶极恶的毒贩之间,回想自己多少次想得到支援却碍于情况的特殊性只能独自面对最危险的时刻。回想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却无法向组织坦然地求助。
他是挡住了黑暗,可我却时常看不清前面的太阳。
直到他遇见商月。
所以你问陆绛对商月的第一印象是什幺。他会回想到那天即使昏迷时精神和生理上都习惯性地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死里逃生后睁开眼发现眼前是安全的环境,柔软的被褥,还有窈窕性感的美女。
那一瞬间,阳光洒满在他身上, 暖洋洋的。阳光给女人周身镀上一圈金边,真好看。
再多的苦,死在她身下的话也算死得其所了,陆绛想。
他第一眼见到她,就想把她压在身下猛操。把心中堆积已久,所有的压抑烦躁通通地发泄在她的湿润美好里。
他也的确这幺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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贩卖儿童素材来自真实案件5.11.呼市特大贩卖儿童案件。
很肥的章是不是!这是小陆说得最多台词的一天。。。求珍珠鸭~
商月:对,我就是伟大的商-特蕾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