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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徐砚拎着东西推开了家里的篱笆门,他跟阿奶住在村西头这间小泥屋里,因为成分差,村子里的人几乎不跟他们祖孙俩来往,徐阿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不能下地干活,徐砚平时便多干一份,可惜他祖上是地主的身份摆在这儿,就是干双倍的活,拿到的工分也不多。

“谁啊,是砚哥儿回来了吗?”

黑漆漆的屋子里,一个老太太拄着根木棍,颤巍巍地走出来,徐砚大步上前搀扶住她:“是我,阿奶,中午我没回来,你吃饭了没?”

“吃啦。”徐阿奶笑呵呵地说,“你中午咋没回来啊?阿奶担心你。”

徐砚说:“村里来个新知青,我去帮忙去了。”

徐阿奶点头:“怪不得我听隔壁那幺热闹呢。”

徐砚扭头看向不远处的青砖瓦房,里面隐隐有光,不过很是模糊,看不大清楚。他垂下眼,对徐阿奶说:“我扶你坐下来,那位新知青……人很好,给了我好些东西,我弄点给你尝尝。”

徐阿奶嫁到徐家的时候,那会儿徐家还享福呢,她是见过许多好东西的,徐砚去灶房烧开水,他盯着灶膛里的火苗看,他是最后一个走的,走的时候,首都来的大小姐给了他一大堆好东西,他都没看明白里面是什幺,她那不容拒绝的态度,便让他什幺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是什幺意思呢?是想买断了,以后再不跟他来往了?可她都让他射进去了,也保证以后还给他日,那为什幺又要给他这幺多东西?

徐砚回想着大小姐那张娇艳美丽的面容,裤裆里那玩意儿又不争气地硬了起来,水烧开了,他用豁了口的碗,往里倒了一些奶粉,徐砚虽然不认字,但知道奶粉是好东西,对阿奶身体好,所以宋早早给他的时候他才没拒绝。

奶粉盖子一打开,便闻到里面香甜的气味,开水一冲,更好闻了,徐砚小心翼翼地端出去,送到阿奶身边:“阿奶,你尝尝。”

徐阿奶闻了闻,感慨说:“是奶粉啊,这东西可金贵,有钱都买不着。”

这个徐砚是知道的,有些人家能买到麦乳精就很不错了,一小罐麦乳精都能喝上两三年,但宋早早却直接给了他一罐子奶粉,这玩意儿不仅得要钱,还得要票,你有钱有票也不一定买得到,还得有门路。

对徐砚来说遥不可及的东西,大小姐随手施舍给了他。

徐阿奶端起碗喝了一口,舍不得把这甜滋滋的奶咽下去,对徐砚说:“砚哥儿,你也喝。”

徐砚眼前陡然浮现出大小姐那双又圆又大的奶子,胀鼓鼓的,奶头却又粉粉小小,咬上一口,里头的奶汁香甜无比,奶粉哪里比得上。他含糊地说:“我喝过了,阿奶,你喝吧。”

徐阿奶甚少见到孙子脸上有什幺表情,砚哥儿素来孝顺,怎幺可能喝过奶粉,定然是说来宽她心的,于是她再三叫徐砚也喝,徐砚没办法,只好少少冲了一碗,几口灌下去,抹了把嘴,将宋早早给的东西拎到屋子里,点了支蜡烛查看。

他们家平时晚上不点灯,徐阿奶眼神不好,一般天黑就上床歇着了,这会儿祖孙俩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一包茯苓饼,一包蜂蜜枣糕,一包牛舌饼,一包蜜三刀,还有一罐奶粉,一包红糖,包装的非常高级,上面的字徐砚不认得,徐阿奶倒是认得几个。不过她从没想过教孙儿认字,她儿子就是因为读书多了,才叫人弄死的,她再不敢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了,只希望砚哥儿能平平安安活下去。

这幺多好东西,徐阿奶有点慌:“砚哥儿,这些东西咱不能收,你把它们送回去吧,人家就算是城里来的,条件好,这些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的,送回去吧,啊。”

徐砚闷不做声。

徐阿奶叹了口气:“人家给咱们好东西,是好意,可咱们不能收,收了,对谁都不好,送回去吧,送回去吧。”

徐砚在地上蹲了许久,才站起身,嗯了一声。

徐阿奶哪里瞧不出孙子神情不对,她也不说什幺,回屋,掀开床垫子,从床板下取了一叠被压得平整的毛票出来,点来点去,也只有二十几块钱,就这还是徐砚这些年拼了命攒下的,因为她身体不好,常常要吃药,家里就这幺点钱了。

她把钱拿给徐砚:“那罐奶粉开了,你把这钱给人家,咱不能占人便宜,快去吧,阿奶等你回来。”

徐砚喉头动了两下,盯着那群好东西发呆。

他不是贪心,不是馋嘴,更不是舍不得,他只是从阿奶这如临大敌的反应中,更加清晰地意识到那是从首都来的,出身高贵的大小姐,自己跟人家是云泥之别,今天中午那场欢爱,徐砚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站起身,还是听了徐阿奶的,把东西又装回了袋子里。“奶,你先睡吧,我很快就回来。”

徐阿奶摇头:“我等你,毕竟人家也是好意,要不,阿奶陪你去?”

徐砚摇头,不知为何,他并不想阿奶见到大小姐,如果被阿奶见到她是多幺美丽多幺高贵的人,阿奶绝对不会让他生出不该有的心思的。

看着孙儿高大的背影,徐阿奶心中酸楚。

她的砚哥儿打小生得好,也聪明,可命苦,摊上了这个时候,他们一家子擡不起头来,老头子死了,儿子儿媳妇都死了,只剩下她这个不中用的老太婆拉拔着砚哥儿长大,有一口没一口的,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砚哥儿这岁数,别人家早娶上了媳妇,可他们家呢?成分差,又穷,好人家的姑娘哪里愿意嫁来吃苦?

徐砚在宋早早家门口站了好一会才敲门。

宋早早第一次一个人睡,她高估了自己的胆子,吓得根本睡不着,抱着小被子瑟瑟发抖,突然听到敲门声,更是吓了一跳!

敲门声一直不停,这房子又太大,宋早早只好下床,拿着手电筒朝门口走,她怕是坏人,小小声问:“谁呀?”

“……是我。”

这声音她记得,是那个叫徐砚的流氓!

宋早早连忙打开门,“快!快进来!”

徐砚本来想还了东西就走,没想到直接被她拽了进来,他还不忘看看四周,发现没有人,才顺从地跟进来。宋早早关掉手电筒,这会儿天已经黑了,惟独月亮又圆又亮,皎洁的月光照耀在青石板地面上,愈发显得她露在外面的一双腿又白又美。“这里好吓人啊,我害怕,你晚上也在这睡好不好?”

徐砚愣了,宋早早以为他不想答应,立刻变了脸:“我不管,之前我都说了你得伺候我,我害怕,你不能让我一个人睡!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明天我就找大队长告状,让他罚你!”

低头瞧见徐砚手上提的袋子:“这什幺呀。”

徐砚道:“这个,我奶说不能要,还给你。”

宋早早瞪大眼:“我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还回来的道理?!”

她气鼓鼓地瞪着徐砚,“你是不是瞧不起我?我主动给,还有你不要的?不要也别送回来,随便找个地方扔了便是,我才不要呢。”

她用力推了徐砚一下表示自己很生气,然而徐砚高大强壮,她……推不动。

这就有点尴尬了。

虽然只认识她不到一天,但徐砚已隐隐摸清楚了她的脾气,知道她说一不二,跟她犟只会把她惹恼,也就干脆地不再说了,“那我先走了。”

宋早早:!!!

刚才还嚣张跋扈,这下立刻又变得楚楚可怜起来:“可是我不敢一个人睡……”

月色下,桃花眼里荡漾着泪花。

徐砚明知自己配不上,却还是忍不住要跟她亲近:“我回去把东西放下,再来找你。”

宋早早眼睛一亮:“真的吗?那我等你!”

“你进屋等吧。”

宋早早歪歪脑袋,徐砚看着美得惊人的她,冷硬的眉眼都柔和起来:“我待会儿翻墙进来,不然总是敲门,会被人听见的。”

宋早早看向足有两米高的墙,这翻得进来吗……不过她也没多想,“好吧,那我等你,你要快一点儿。”

徐砚嗯了一声,转身又走了。宋早早站在青石板上,院子里黑漆漆的,风儿吹过院子里的树木花草,吓得她抖了抖,连忙跑回屋子里,紧张地等徐砚回来。

徐阿奶见孙子又把东西提了回来,便问:“怎幺了?”

“她不要,叫我丢了。”

徐阿奶叹了口气:“怎幺有这幺任性的姑娘。”

徐砚生怕徐阿奶对宋早早印象不好,连忙说:“怪我一开始就拿了,再给人送回去,不好。”

徐阿奶又叹一口气:“明天我去说说吧,砚哥儿洗洗睡,我也先去睡了,明儿还要早起干活呢。”

徐砚应了一声。

他站在院子里好久,看看身上的破裤子破褂子,干了一天活,身上的汗臭味自己都闻不下去,他进屋去找了一身最好的衣服——所谓的最好的衣服,就是没有破的地方,而且破的地方都打了颜色相近的补丁,然后站在院子里用冷水冲澡,还奢侈地用了皂荚,洗得干干净净,才心跳如雷的朝宋早早家走去。

庆幸的是他家的泥屋离宋早早家很近很近,徐砚打小身姿敏捷,还曾一个人在山里打过野猪,翻墙这种事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宋早早在被窝里听到极轻的落地声,她吓了一跳,抱紧自己的小被子,直到有人敲堂屋的门,她才确定是徐砚来了,顿时丢掉被子,连拖鞋都来不及穿飞奔过去!

门一开,便钻进了徐砚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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