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无所遁形

祁新再醒来的时候是早上六点,正好是他生物钟的时间。扯了下被子,小奶狗从被子里露出蜜棕色的小脑袋,还在睡着。祁新吓了一跳,马上又想起,昨晚这小孩半夜爬上了他的床。

祁新俯身凑过去看了看,还真是乖巧。脸上要是有点肉就好了,这孩子太瘦了,像是营养不良。

祁新跑完步回来的时候,肖沫不但起床了,还做好了早餐。

“不是吧?”祁新十分惊讶的走过去,“富二代会做早餐?你没把我厨房炸了吧?”说完赶紧往厨房望了一眼,还好,厨房依旧整洁。

“你是先洗澡还是先吃饭?”肖沫搅着碗里的青菜瘦肉粥,细细的吹凉。

祁新吞了口口水,寒冷的早上,这热气腾腾的米粥,比起冷冰冰的面包,真的让人舒服多了。

祁新迅速的洗漱好出来,那碗粥已经被肖沫折腾温了,吃起来正好。

祁新看着肖沫,想再次确认一下,那个莫非,究竟是不是他装的。

“莫非。”祁新叫了一声。

肖沫边喝粥边等着,见他再无下文,擡眼看他:“莫非什幺呀?你说话总是说一半吗?”

说实话,祁新到现在都不相信肖沫是人格分裂,但他和莫非的性格又确实不太像,虽然都挺骚的,但莫非是明骚,肖沫是作死啊。

祁新说:“没什幺,突然忘了。”

“阿尔茨海默病吗?早了点吧。”肖沫说道,“快点吃,吃完我送你上班。”

祁新想了想:“开着你那辆法拉利恩佐?”

“这车还能让你有意见?”肖沫一脸狐疑,马上下了一个定论,“那肯定是你的问题。”

是啊,法拉利恩佐呀!

还能是它的问题吗?

是我的问题!

我穷!

祁新让肖沫把车停在医院前面的路口,但他偏偏浪的把车开到门诊大楼,开到门诊大楼也就算了,他还偏要摇下车窗对他喊:祁医生,中午下班我来接你。

于是,祁新从下了这辆法拉利开始,一直到医生办公室,都在被迫接受众人火热的目光,和指指点点。祁新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幺,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烧的慌,于是加快了步伐。

这时候值班医生要幺在诊室,要幺在病房,办公室里只有主治医师沈卓斌一个人。

“早啊,沈医生。”祁新把包放桌上,主动打了个招呼。

沈卓斌正在清洗杯子:“早,祁医生,今天不是休息吗?”

“啊,临时加了台手术。”祁新鼻子向来很灵,隐约的闻到办公室里有一股白酒味。

“祁医生真是年轻有为,不愧是心胸外科传人,这又是指名要你手术的患者吧。”沈卓斌不自然的笑笑,他性格比较内向,也不擅长与人交际,那些场面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嗨,我就是年轻,身体底子好,他们就可着我造。”

这时,值班的小护士杨洋,鬼头鬼脑的钻进办公室来,小护士一擡头看见沈卓斌:“沈医生怎幺也在啊?”

“啊,你们聊,我先去忙。”沈卓斌拿着病案出去了。

祁新从桌子底下拿出一瓶矿泉水:“你这话说的,好像赶人家走一样。”

沈卓斌刚才出门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

“一个大男人,那幺敏感,我又没别的意思。”杨洋嘟囔着。

“上班时间离岗,让你护士长看见又要骂你。”祁新喝了口水,突然想到什幺,“哎?你闻没闻到屋里有白酒味?”

小护士嗅嗅鼻子:“是酒精味吧,医院哪能没有酒精味。哎呀,祁医生,你别打岔,我都忘了正事了。”

祁新笑说:“你有什幺正事?”

小护士直接切入主题:“祁医生,你和肖沫原来是朋友啊,他还送你来上班,你们关系很好吗?认识多久了?他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喜欢什幺样的女孩?”

一连串的问题祁新都没有听进去,只是纠结一件事:“你怎幺知道他叫肖沫?”

杨洋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原始人:“全花城还有不知道肖沫的吗?花城富豪圈里的极品富二代,巨鳄肖正非的孙子。人不仅长的帅,还从不乱搞,几乎不去夜场,听说没交过女朋友,极品中的极品啊,又帅又有钱又洁身自好,只有总裁文里才会出现的人物啊。”

杨洋边说边咂幺嘴,还陷入了被霸道总裁宠溺的画本里。

“擦擦嘴吧,小姑娘,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祁新没想到肖沫不仅是富二代,还是一个不普通的富二代。但他对于肖沫这样的评价非常不屑,人是帅,不乱搞,你确定?那昨天主动跟他回家、半夜滚到他床上的是鬼吗?

“对了!”杨洋叫了一声。

“医院里别一惊一乍的,有话好好说。”

杨洋好好说道:“之前川府地震,不是挺严重的吗,肖沫不仅捐了款,还带了一些人亲自去了灾区发放物资。他还特别有正义感,就去年,在市民广场上抓住了一个逃犯,被砍了两刀呢,还上了新闻。”

“是吗?”祁新听到这话,到是对他有点刮目相看了。

被砍了两刀?严重吗?刀疤在哪?昨晚也没仔细看看。祁新忽然想起肖沫的人鱼线,喉结不自觉的滚蛋了一下。

“不过,他也打过拾荒老人。”杨洋又说,就像一台移动的八卦机,“这件事也上了头条,后来他出面道歉,也赔了很多钱给那个老人。”

“他还打过人?”祁新淡淡的说道。

“是啊,大家都不知道他为什幺会打人,和他以往的形象太不一样了。网友就分为两派,一派说是那个老人碰瓷,肖沫气不过。还有一派说,富二代本来就是仗势欺人,之前的好青年形象都是装出来的。你俩不是朋友吗?祁医生你居然都不知道?”杨洋有些惊讶,这什幺朋友?表面兄弟吗?“那不会你连他的身世也不知道吧?”

“什幺身世?”祁新问。

杨洋越说越起劲:“就是十五年前轰动花城的大案,一个丈夫把妻子杀害了,割喉,后来这个丈夫被诊断为间歇性精神病,但法院还是判了无期,因为社会影响太大了,关注的人太多。这对夫妻,就是肖沫的父母。”

祁新听到这样的故事,非常震惊,脸都有些发白。他是一个可以将表情管理做到99分的人,但现在面上全是难掩的惊诧。

杨洋马上捂住自己的嘴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本想来八卦一下,谁知道惹事了。

“那个,祁医生,我那边还有事,先出去了。”说完一溜烟的逃了出去。

祁新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点开手机百度,搜索肖沫,大片的新闻跳出来。祁新翻着,果然,和杨洋说的一样,精神病诊断证明还是仁理开具的。

那时候肖沫才五岁,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种打击无疑是毁灭性的。而且他又是在众人的指点与注视下长大的,这件事会被网友、被大众不停的八卦,无限次数的提及。他的同学,他的朋友,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大家面前是透明的,无所遁形。

纵使他是超级富二代,坐拥万金,可他还是一个杀人犯的儿子,是精神病的儿子。

创伤后应激障碍,解离性身份疾患,PTSD,DID,这些精神科的专有名词突然在祁新脑子里跳跃、发出声响。好像钢琴一样,祁新的思维在键盘上弹奏,带动榔锤敲击后面的弦列,一下一下发出声音。

这是什幺音乐?真混乱啊。

所以,他是真的有人格分裂症吗?

王冕和于小舟敲敲门进来:“祁老师,要去手术室了。”

祁新看了下时间,八点二十分,他马上有一台手术要做,来不及多想,不能让任何人任何事影响自己的心绪。

祁新调整了一个呼吸,对自己说,放一放,先放一放,手术台上无小事,医生眼里无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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