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要记住两件事,一,卫贤最大的资助者是谭家,学校等同于谭渊开的;二,学生会在学生有重大错误情节时,是有权利开除学生的,与其说是学生会,不如说是学生法庭。”
站在学生会的大门外,王浅悉整了整制服。
这是她转进卫贤以来,第一次在乎是否将这套制服穿得整齐妥贴。
花了几分钟听朱韵讲解情况并且觉得自己准备好了,王浅悉举手正要敲下门时,又被朱韵给拉住。
她转头看朱韵。
“善用妳的大脑,想办法辩倒他。”朱韵认真道:”那是谭渊,妳可以暂时将他当成法官,在法庭上不要像个疯婆子一样大呼小叫,他不会理妳的。”
用脑……多好的建议,彷佛她今天才懂。王浅悉可笑地摇摇头,重新提振士气。
敲门。
敲完,再度顺顺衣领,并等待。
──没有回应。
再敲门。
无比礼貌和谦卑地……多敲了两下,然后等待。
正当她怀疑可能得用力敲到里面的人无法装聋作哑时,门终于打开,开门的人是泰特。
“我就知道是妳……”他咕哝,不是很欢迎的语气。
王浅悉不当一回事,说出早已默背好几遍的台词:”那天我也在场,我相信我有权利也有义务参与这一场判决。”
听到”判决”二字,泰特忍禁不住,噗哧了一声,随即又板起脸教训她:”没有判决,只是一个小会议,妳回去吧?”
王浅悉正打算再说些什幺,里面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
“让她进来。”
泰特对她挤挤脸,终于让开。
她走进学生会,因为朱韵的形容,使她以为会像是个法庭,实际上整个房间的布置比较像议会,一层一层的楼梯座位往上延伸,几乎所有学生会的成员都到齐了,清一色是男性,他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对位于最底中央位置的人造成强大的压迫感。
虽然不是真正的法庭,但气氛也差不多了。
主位上理所当然是谭渊。
他在她踏进学生会时就慢吞吞地看过来,本来要转开了,又突然拧眉瞪视。
谭渊注意到她一现身,所有男孩们纷纷看过去。不奇怪,一个向来男性主导的场合出现了女孩子,包括允许她入内的自己在内都忍不住看了一眼,然而下一秒他就发现不对。
男孩们在骚动。
“妳还在发情期?”问出口,谭渊脸部浮现细微的抽动。
这不是废话吗?一般女孩子的发情期和经期差不多时长,她又是第一次,肯定会比较久。
原本被传为”不孕”而从婚姻市场被淘汰的人,一下子又重回了婚姻市场的顶尖宝座,可想而知在场这些男孩对她多有兴趣了。
谭渊微微张嘴,琢磨着如何在准许她进入后再把她赶走。
……算了,送她出去,她还是会继续在外面敲门的。
“我用了抑制剂。”她却这幺说。
谭渊的鼻子微微翕动,深深嗅闻,开口时扬起上唇露出了牙龈:”不够。”
她简直让人分心!
王浅悉早有准备,拿出喷雾型的抑制剂对着自己一通猛喷,所有人都对她这种喷杀虫剂的喷法目瞪口呆。
喷掉大约半罐木质气味的抑制剂,对上谭渊不苟同的表情,她问:”还是我需要对着你的脸喷一下?”
“给她一个位置!”谭渊吼道。
“谢谢,庭上。”王浅悉装模作样对他说。
谭渊古怪地瞪了她一眼。
于是被打断的”会议”继续。
“念在江桓是初次易感期,也没有造成不可弥补的重大过失,所以今天我们重点放在上周末电影放送事故上。”谭渊说。
所谓的放送事故指的是,江桓将原本要播放的片子,换成了一部同性恋禁片。
在门附近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的泰特高高挑眉,扫了好友一眼。
这是在场每个人都知道的事,谭渊复述了一次,就给泰特一种他在给某人提示的错觉。
泰特接着扫过王浅悉,她就坐在他身旁,收紧下巴,认真听着。
“江桓,你有什幺想解释的吗?”谭渊缓缓问。
坐在正中央的江桓正好是背对着王浅悉的。她忽然发现从进来到现在,他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等了好半晌,谭渊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无声轻点两下。
“既然他没有想说的,那幺接下来就放送事故江桓是否受到处罚一事进行投票表决。”
“我反对!”王浅悉从椅子上站起来。
所有视线集中到她身上。
谭渊想起那次在男生宿舍的景况,差不多是这个效果,所以他还是那句老话:她不应该在这里。
他到底为何让她进来?谭渊花了几秒钟深刻反省。
“我们还没投票,妳反对什幺?”他的目光缓慢地从江桓移到她脸上。
王浅悉当这是让她说话的意思,”如果真的是他放的,他为什幺要留在现场等着被你抓?”
“小心说话,别让我误以为妳是在质疑我的智商。再说我也不是闲着没事,专门等着抓某些人的小辫子。”谭渊不耐,又说:”而且,是啊,这幺明显的事实,他为什幺不抗辩呢?”
王浅悉看了江桓一眼,他头高高擡着,光是后脑杓都还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彷佛全世界都不懂他,他也不需要解释。
这个蠢蛋!这时候还倔什幺强!
她一咬牙,”庭上,请给我们十分钟……不、五分钟单独相处的时间。”
谭渊实在很想问她干幺称自己为”庭上”?真把这当作审判了?
他们今天就算在学生会投票表决,结果仍然必须呈报给校长,校长同意后才会确定──虽然校长从来没反对过他就是了。
“这里没有庭上。”谭渊纠正她,随后往后靠进椅子深处,傲慢的目光随意扫视过众人,”休息一下吧。”
泰特耸眉,这下他很确定好友是在给她行方便了。
这是怎幺回事?他们之间发生了什幺新闻,是他还没更新到的?
学生会成员开始鱼贯而出,然而谭渊依旧坐在原位,只是起身站在窗前,面对窗外。
“能给我们一些空间吗?”王浅悉等了又等,等不到他离开,终于说。
谭渊当然没有理会她的要求,甚至连回头赏她一记眼神都没有。
最后离开的泰特则对她说:”他留下,是为了证明你们说词的清白。”
王浅悉愣了一下,懂了。
她不再管学生会长怎样,冲上去拉住江桓,压低了声音,催促道:”给我一个名字!”
江桓淡然地看着她。
王浅悉觉得自己会被他气死。
“老天!只要给我一个名字就好!你一定知道是谁做的,肯定是跟你有过节的人!”
道理很简单,江桓怕死被别人知道他是同性恋了,怎幺可能去做那种事!
“……”
“你不说就等着被退学!”
江桓依旧不肯开口。
“好,你不说,那好,我跟你一起走。”王浅悉干脆威胁。
见她作势要走,江桓反而扯住她,面上浮现犹豫,犹豫再三后,才翻开她的掌心,踌躇着写下一个名字。
南。
她张开嘴,几乎要吐出这个名字,却被江桓狠狠扯住手,力道大得她发出一声痛呼,取代了那个名字。
“干幺?”谭渊打断了他们。
江桓死死地盯着她,眼里透露出不准她说出去的凌厉,背后则是来自谭渊的注视。
“没……”她怔住了,没能理会谭渊,一个诡异的念头闪过脑海,并慢慢成形。
江桓和南从来不对盘,这种时候根本没有包庇他的必要……
不敢让谭渊听到,她用嘴型略微颤抖地问:为什幺?
江桓深深抿了一下嘴唇,脸上浮现一抹难堪,最后汇集成一个苦涩无奈的难看笑容。
操。他喜欢他。
江桓喜欢南!
江桓同样用嘴型这幺回答:我确认过了,不是他。
王浅悉想问他怎幺能够确定?又是怎幺确认的?然而他始终没有松开对她的箝制,这说明了他多怕她一开口就把南给拱出去。
他是真的喜欢南……
她不懂。
江桓喜欢南什幺?南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直男,他永远不可能喜欢上江桓,他甚至陷害了他,江桓为何还死心眼地袒护这样的一个人?
就因为喜欢?有多喜欢?喜欢他什幺?
“你想离开卫贤吗?好,我们可以走,但不是这样走,这样对你一点都不公平!”她把声音压得更低,语速更快,只有江桓能听仔细。
她太过于想要有个黑白分明,敌人受罚的明快结果,她不能忍受好朋友受到这样不公不义的委屈。
可是江桓反而笑了。
“浅悉,妳忘了吗?这世界对我这样的人本来就不公平。”
蓦地,她感到无比心痛。
她手足无措地摸了摸江桓的脸,忍不住想,这就是朋友。他们可能会犯了错,同时让你觉得他们是你的责任,但当你试图替他解决的时候,却发现他根本不要你的帮助,你对此感到愤慨又无助,很想象个孩子坐在原地大吵大闹,让事情依照你的希望前进,可是最后你只能接受他的决定,并且独自努力让自己释怀。
即便释怀的感觉烂透了!
“我很痛苦。”江桓低语。
王浅悉鼻腔深处冲上一股酸涩,很想告诉他,我们不忍,我现在立刻告诉谭渊,一切都是南那个混蛋干的,却没想到他接着说:
“那天在放映室,我并不想对妳做什幺,可是……我心里抗拒的和我的本能快把我撕成两半了……”
王浅悉愣住。她隔天醒来的时候,朱韵问她是不是跟江桓怎幺了,她身上都是他的信息素。
可是她知道,江桓没有标记她,这是沙丘夫人亲口跟她说的。
她只知道这样,却不晓得那对当时的江桓而言有多艰难。
现在王浅悉非常后悔那天欠缺考虑就进入放映室的事。
“我想离开这里。”
“五分钟到了。”
江桓的低声恳求和谭渊的沉声通知同时响起。
王浅悉握紧江桓的手,已经没有后路,她回头对谭渊断然开口:
“不用审了,我们会主动申请转学。”
*
作者有话要说:江桓和南那边发生的事,你们要不要看?(IG有联动剧情,脸书粉专AM 12:00之后公开,不看不会影响主线剧情,只是补充一些江桓和南线的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