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算有用,盛实安做贼似的回到办公桌前,做了两天老实人,没看到有什幺风吹草动,于是松懈了,重新活过来,做回走路带风的时装编辑。
副主编觉得她表现尚可,有意培养新人,“明早五点能来?跟我去片场,看看拍摄?”
盛实安忙不迭点头,谁想到看完拍摄已经是下午四点,一行人蔫嗒嗒回到办公楼,向主编汇报完,副主编一挥手,带几位饥肠辘辘的编辑提前下班,先去吃饭。
盛实安快要饿扁,缀在最后头,副主编等人风风火火走在前面,迎头撞上熟人,长袖善舞道:“夏先生上哪去?好久不见,要不要一块去吃饭?”
夏先生是奢侈品牌的大代理商,今日去谈合作,眼下也刚结束,热情地为副主编介绍新老板背后的人物,“这位是陈先生。”
有缘见到第二回,副主编受宠若惊,陈嘉扬则平易近人,“那不如一起吃。新开了家餐厅,恰巧就在对面,各位赏面去试个菜?”
盛实安在后头,眼睛瞪得像紫禁城的门钉,如果能发射,立马就要将他射个对穿,正想说“那我不去”,陈嘉扬的目光若无其事地飘了过来,看着她,嘴角一弯,含沙射影,“……对,是商业机密,吃完要签保密协议。”
副主编的玩笑难得有人接,感激涕零,当场喜欢上这位资本家,决定应邀。盛实安这厢被威胁得哑巴吃黄连,只得跟着过马路。
餐厅尚未开业,还没挂招牌,店面不小,里面宽敞但欠奢华,十分质朴的样子。客人都客气,彼此谦让,陈嘉扬自作主张,叫了蟹粉响铃雪菜冬笋油爆河虾等一串菜名。
看样子他像点了一整本,幸而店里只此一桌客人,菜上得也快。他们谈天说地东拉西扯,盛实安专心吃饭,够不着的一碟糖醋小排,陈嘉扬装了一小碗,站起身放在她面前,她说:“谢谢。”
他坐回去,放下筷子,接着聊天,再次当她是个寻常女职员。
桌上都是本帮家常菜,不洋气也不特别,是唐林苑当年连哄带骂逼她多吃几口的那些,如今吃得人云里雾里,糊里糊涂。酒足饭饱,各自离席,盛实安走到电车站,从包里翻零钱,半天才找到,扣好包,擡头问:“你这是干什幺?”
陈嘉扬插兜站在栏杆旁,被风撩动头发和衣襟,神色轻松自若,像个正经美男子,说话却颇不要脸,“让你多看看我,也许发现我还不错。”
盛实安觉得他如今不用费心对付金九霖金之瑜,唯一要费劲的是为牢里的盛雩安与商会周旋,实在清闲,脑子里闲出了毛病,成天瞎想,异想天开。甩下句“别跟着我”,迈上车,又被挤得面对车窗,陈嘉扬在路边对她摆摆手,“明天见。”
倒是不着急的样子,大概是怕她跳下车当街打人。
上次因为一百多捧花而拿捏不清的问题在今天有了答案,陈嘉扬当真有心让她觉得自己“还不错”,在大楼里擡头不见低头见,甚至他上楼做过几回客、她下楼借过几次衣服,他都拿捏着分寸,没让人看出她局促不安的原因。
如此一来,陈嘉扬真像个好人,盛实安有几天放松警惕,午休时趴在办公桌上呼呼大睡,鼻子一痒,惊醒过来,睁眼猝然看见眼前盘踞一只巨大的绿色昆虫,触须正往她脸上骚动,她猛地向后一闪,被人一把拽住胳膊捂住嘴,才没叫出声并掉下椅子去。
陈嘉扬靠在她办公桌前,手里捏着东西,盛实安惊恐万状地睁着眼,看清原来是只竹编的螳螂,完全是虚惊一场。
她恨不得痛骂他一顿,然而他一根手指放到嘴唇上,低声“嘘”道,“别出声,我就顺路看看你。路边买的,给你玩,我走了。”
说着四顾一眼,她的同事们睡的睡跑的跑,没人注意,他把竹螳螂宝贝似的放到她的小花瓶边,真走掉了。
盛实安恨自己要脸,把竹螳螂塞进柜子里,眼不见心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