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个小时?!”
奚音生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瞪大,流露出难以置信的错愕。他瞬间直起身子,差点从病床上蹦起来,急急忙忙的翻开被子欲要下床,突然脑袋微痛,一阵眩晕感袭来。
“你高烧才好没不久”祈析迟微微擡手,扫了一眼表,唇边勾起一个文雅的弧度,眼里带了点点温润。一下子冲淡了昨晚那高不可攀的距离感,就像高高在上、气魄十足的上位者主动朝他走来,卸下了些许防备,露出点点真实面目,揭开了那股神秘的面纱,驻足于他面前。他的一颗心随着慢慢接触到她的真实而疯狂跳动了起来,几乎快要蹦出胸膛,灵魂里涌出一股迫切的渴望——想要与她更一步靠近、想要与她更深层的接触。
奚音生眼神带着些许热切和渴望与她的眼神交错,一时间,各种思绪也涌了上来,然而还没等他飞快的思想进行到下一步,祈析迟安抚的说道:“好好休息半小时吧,之后我会带你赶到现场参加比赛的。”她顿了顿,声音又低沉了下来,“仲奶奶这边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吩咐相关医生着手制定治疗方案了。”
突然听到她提到奶奶的事,奚音生不得不压抑心里奇怪而又聒噪的鼓动,他挺直背,整个人呈现出一股戒备的状态,桃花眼也微微眯起,藏起了野兽般的警觉和警惕,整个人却笑的又阳光又灿烂,他笑着问道:“所以您这是...?”
“帮好友还人情,纪廿,你还记得吗?”祈析迟微微扶额,有些无奈的说道。
纪廿?
这个名字,好像又一下子把他带回了那年夏日,闷热躁动、炎热无比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是父母逝世后的第一年。
祖母把他带回了老家——一个风光秀丽、发展普普通通的小城市。老旧却温馨的小洋房一栋挨着一栋,作为新入住的住民,和蔼又温柔的祖母领着他去拜访了隔壁邻居,祖母礼貌的按了三次门铃后,门才被不耐的打开,见到的不是一个大人,而是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瘦骨嶙峋却张牙舞爪的小孩子。他看见门口的一老一小,微微收敛了脸上的恶气,挠了挠头,还没来得及他粗声粗气的问话,祖母已经和和蔼蔼的报上了自己和奚音生的名字,指了指旁边的小洋房,微笑的请他们一家日后多多指教。
小孩子面对眼前和蔼可亲的老人散发的善意有些无所适从,他只能结结巴巴、努力用凶狠掩盖自己窘迫和害羞的回答道:“噢,我...我是纪廿,也...也多多指教。”
这就是他和纪廿的第一次见面。
祖母一直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她从街坊邻居得知纪廿父母常年不回家以及他被放养的事就心疼到不行,而且纪廿明明那幺聪明,却不学好,成了这片区的小霸王,这更让祖母坚定了想要照顾他的决心,从那以后,纪廿就像是他的弟弟一般,与他同吃同住同睡,还一起上学,终于改掉了那些以前的臭毛病,让祖母颇感自豪。
他是一直不喜欢纪廿的。
不是因为老套的关爱被抢走之类的缘故,而是因为他看不惯纪廿身上的耀眼。
纪廿就像是最耀眼的少年漫画的主角一样,他生活受挫,却总能积极向上,他永远勇敢热枕,不放弃任何机会,拼尽全力努力去达到自己梦想和目标,一身滚烫热血,总是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他坚强又善良,就像是天空中最明亮的太阳般照耀着大地,指引着周围人们的一切。
纪廿是笨蛋、是傻子、但却是个实打实的好人,但他不是,他有时候看着祖母和纪廿二人,就会有种发自内心的违和感——明明他们更像亲人,他自始至终都有种微妙的旁观感。
直到很多年后的现在,他才懂,那是年幼的恶魔,对正面情感的疑惑和不解,他完全缺乏那种共情能力。
但年幼的他足够聪明,他仿照着纪廿画了一个完美的面具给自己带上,他变得同样一样热情开朗、活泼大方,但祖母总是用慈爱又怜悯的眼光看着他,轻抚着他的背叹道:“你太懂事了。”
不,那不是懂事,那反而是无人能够理解的寂寥。
他叹了口气,从回忆中会过神来。他有些低沉的笑道:“要是他的话倒能理解了。”不过,他的心也冷静了不少下来,看来她在这里等着自己,也肯定是因为承了纪廿人情的原因。
他好像有些自作多情了。
“别叹气了,等下不是还要唱歌的吗?”祈析迟站起身,朝他伸出手,“未来的大歌星。”
砰砰——
该死的,心脏又开始疯狂躁动不安,疯狂跳动了。
“走...走吧。”奚音生碧绿的眸子微微闪了闪,桃花眼也染上了几分情不自知的绯色。他一路紧跟着祈析迟来到了豪华无比的车前,打开了车门,厚着脸皮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祈析迟只是擡了擡眼皮,并没有阻止。
她启动了车,右手懒懒的架在车外,左手搭在方向盘上,但即便是这般漫不经心的慵懒姿态,也让她有种天下无双的豪迈气魄。
一路上路途不远,但异常沉默。奚音生耳尖发烫,左手不自觉攥死死的,他很想说些什幺,但又无从开口。
然而,再不说点什幺,就要到目的地了。
他喉结一滚,在台上面对万人大大方方、开朗无比的少年,此时竟然生出了些许恐慌的情绪——我该怎幺措辞比较好,怎幺样能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第一句话该说什幺,她对我到底是什幺看法.........
然而车已经停下,门锁也被打开。
祈析迟的目光终于落到他身上。
“你的名字是......?我们以后还能相见吗?”奚音生紧紧抓着手上的安全带,碧绿如翡翠宝石般的眼眸带了点点祈求和期盼的意味,金色柔顺的发丝垂在脸庞,显得他异常的柔和乖巧,他的焦虑和不安甚至快要溢出这个狭小的空间。
祈析迟本想拒绝,但脑海中却闪过他在台上低声的唱着情歌,和手中资料上显示的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经验的恋爱史。
她点了点头,言笑晏晏道:“若日后还能相见,那时告诉你也不迟。”
奚音生被她的这回眸一笑猛然击中了心房,浑浑噩噩的下了车,浑浑噩噩的登了台。
就连周围灯光闪烁,面前粉丝尖叫、广阔宽大舞台留他一人唱歌的时候,他心里眼前,所思所想,都被那一颦一笑所占满。
他就这幺浑浑噩噩的,拿到了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