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为何负我?

清尘暗香,疏影浮动。

狼狈而逃,是她的不二选择。牵马而出,一骑绝尘,是她能做,仅仅能做的事了。

慌不择路,狂奔在四下方寂的小道上,往事种种浮上心来,她不由酸涩的一哭。

身为沛王府的二小姐,她刁蛮,她任性,她无礼,她霸道,她不如姐姐那般讨得世人欢心,可她也是沛王的掌间珠,从未哭过,唯有今夜,唯有此事。

为什幺,为什幺那个人会是姐姐?

她一向敬重姐姐,诚然她不如姐姐,世人眼中的礼教,女红,古诗,她不会,且是样样不会,但她亦未曾为这浮名为这风评而嫉妒她姐姐半分。

世人眼中的姐姐和她眼中的姐姐是一样,那幺完美无缺,那幺高不可攀。

姐姐符合当下审美的一切要求,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说的是姐姐;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说的是姐姐;男子的梦中白月光,女子的手间朱砂痣,亦是她姐姐;对上恭谨有礼,对下亲切有度,还是姐姐,她的姐姐才是正真的名门闺秀,世家之小姐之典范。

可是,世事难料,怎幺会是姐姐夺了她的意中人?

不对,不对才是,昔日上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险些要把王府的门槛踏破了,姐姐都未曾有意许给哪家王孙公子,可事到如今……

为什幺和他在一起的却不是她了?明明,爹爹说他是为自己留着的,姐姐那幺多仰慕者,婚事肯定比她这个远近闻名的小霸王好说多了,明明,明明他也是对自己有意的,明明,他都没见过姐姐的……

苦涩涌上心头,他是她长这幺大以来,见过最好看之人,也是第一个让她喜欢的人,可为什幺她会背叛自己?

往事如潮,不断在她眼前浮现。

她仍记得他们的初遇。

那应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了吧,她遇见他,便是遇见了此生的业障。

为晗玥提亲的人依然是那幺多,她不胜其烦,便来到后院,挥霍时光。

后院起风,她翩然舞剑,一抹青衫却悄然而至。

只见她这一舞,却是剑走偏锋,掀起落叶层层。

光叶疏离,火树银花间,四目相交,一视惊鸿。

诚然,她从未见过如此端方君子,一时之间不由迷离了眼,颤乱了心。

有匪君子,如琢如磨,说的便应该是眼前的男子了。

阳光熹微,竹影斑驳,却遮掩不了他的风华绝代,他在那一站,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岩岩若孤松之独立,飘飘如谪仙之遗世,清风拂过,恰好露出了他那双风光霁月般清澈明净的眼眸,而他正眼角噙笑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这般惊艳了时光的小生,白白净净,她中意了。

她收好剑,嘴角荡起一抹笑意,径直走了过去。

“公子婚配了否?”她,难得正正经经的翩翩然施了个礼。

“尚未。”他答得甚是利落。

“那公子有心上人了否?”她,挑眉,步步逼近。

“尚未。”他温润如玉,轻微摇了摇头,却是答出了让她十方满意的答案。

“可我看呐,公子明明有一桩金玉良缘。”

“你都不知道我是谁。何出此言?”

“绝代佳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公子竟不心动?”

他擡眸望去,只见一双剪水秋瞳,波光潋滟,撩人心怀。

他勾起一抹月牙儿的弧度,三分认真三分玩笑一丝探究的看着她。

“姑娘是何意?不妨直说。”

“我看公子呀~仪表非凡,气度高华,非池中之物,特别,特别……”

她眼中带光,光彩四溢,让人简直无法忽视,凑在他耳畔呵气如兰。

“特别适合当我姐夫!”

谁知他不为所动,轻笑道:“这样?”

“我姐姐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啊,诗书丹青女红样样不差的……”

“哦?可我却有心仪之人了。”

“嗯?!”她错愕,小脸一皱,不是没有的幺?怎幺又有了?莫非他……

“你耍我呢?”

“非也。在下的心仪之人,适才出现。”

他容颜如画,些许认真的样子,是在告诉她,他所言非虚,并非玩笑之语。

“我与姑娘交谈甚欢,实乃幸会,嵇,期待着与你下次的相遇。”

“可你,”还未等她说完,那个丰神俊朗的男子,却转身,扬长而去了。

这便是他们的初遇,惊艳了时光,惊艳了彼此。

开始的开始,她真的是想把他给姐姐,为的是换府中一时宁静。

可事实证明,她多此一举了,他原是爹爹给自己留的。

嵇康,嵇叔夜,门风极好,不仅身长七尺,龙章凤姿,且文采斐然,精通诗书画卷,音律那也更是极佳的。嵇康与姐姐,二人不论是外貌,惊为天人,还是文采,亦是凤毛麟角的绝色。才子佳人,琴瑟和鸣,这,理应是众望所归的。

可,正应晗玥的选择颇多,她可以自当可以挑选贵门世家,风光无限,而不是委屈自己下嫁寒门子弟,是以沛王才会格外留心涵芸的婚事。前者的姻亲,是需强强联合,保全二府,后者的姻缘,不求一生富贵,得一人心白头偕老即可,孰轻孰重,自有分晓。

而这般德才貌兼全的嵇叔夜,只是门第差了点,但当上门女婿,亦可以是相配的。

沛王有意,天公作美,她和他又一眼定情,原本可以是一段佳话,不输洛神曹植的一段风月,可现在……

这段婚事,爹爹是知道的吧?姐姐也是知道的,他自己也是知道的,为何她离去不过短短数月,一切便变了模样?

一个个的,好生陌生,心口的伤不断撕裂开,痛不欲生的很。

嵇康,他一定一定不会是因为美色二字离开自己的……

可若不是因为美色二字,她似乎又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了。

以他那般高洁的品德,他不应该负了自己才是,可为什幺……

她及时的悬崖勒马,可她不敢想,不敢深思,不敢去质问。

她,好怕,好怕找到的答案,就是与她想的那般无二。

未曾语,泪先流,叔夜,你为何负了我?

喜欢本书,请将本站网址收藏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