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月
【隔岸观火,说的就是这一出了】
坐在花园石亭里的楚王远远瞧着宫人皆神色匆匆奔向慈庆宫,自己仍不慌不乱,只是端起手中茶杯品茗,一派悠然自得。
晋王平静道,【四弟这招声东击西用的巧妙】
原来太子进屋时,他们并未离开,只是藏在了梁上。那油也是楚王故意撒在地上的,意图利用这小小火灾吸引人注意,从而趁乱逃脱。
楚王微笑道【要不是四哥武艺高强,我们还做不了这梁上君子,况且——】他拖长了音,【那火苗之所以烧的那幺旺,四哥也算是尽了份心……】
别以为他没看到萧怀愈偷偷用掌风将火苗掀的老高。
晋王冷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过面上表情倒没有不悦,隐隐还带着些喜色。
【……妙善在此多谢两位皇子搭救】
也是方才悠悠醒转的道姑向两位恩人行礼谢恩。她是今日在宫中摆阵做法时遭了身边随从的迷药,醒来后见到晋王和楚王,才知自己刚刚遇险。
【真人客气】晋王伸手欲扶,脑海里却突然冒出之前淫梦里的片段,遂停下了动作。
妙善自行起身后,他道【若是我们早些发现熏香秘密,也不至于让真人狼狈如斯】
一旁楚王叹气,【只怕我们护得了真人一时,却护不了一世。现下我们即将要遣往封地,到那时只盼太子……】楚王以袖掩面,一副不忍再说下去的表情。
晋王不动声色【五弟莫为真人担忧,现下父皇还未拟旨就藩事宜,况你我尚未成家,此事还需容禀】
楚王顺水推舟道【若是有人在父皇面前求得圣旨……如此倒也可】
听二人对话,妙善明白了大半。【两位殿下,到时贫道会斗胆进言,力拼让殿下就藩时间愈晚愈好。】
楚王笑了笑,鞠手道【如此有劳了】
奥敦妙善二十余年来潜心修道。对于像她这种有极深信仰之人,违背宗教奥义定是要以死谢罪,甚者同时连带着奥敦家族都会背负着一世唾弃之名。
她知太子素来不满自己在帝王面前得宠,却不料竟阴毒至此,连带着还要害掉两个手足兄弟。
如果不是两位皇子机警慧敏,恐怕三人就要做出悖逆常伦的恶行……
。。。。
即便已成功脱险,这位奥敦妙善回想起来时仍不免冷汗直流。现在虽说正坐在此地与两位恩人一道欣赏周围的一片乱象,但胸腔里始终砰砰不停。
正如楚王笃定,这皇子大恩妙善是一定要报的。
隔日里妙善真人便去了皇帝丹房,隐去了原委,却是说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她说夜里观星,慈庆宫起火之日后紫微星始终暗淡,怕是东宫根基不稳,需其余皇子龙脉之前维护滋养。建议皇帝让皇子在京城里常居,直至太子他日为帝。
徐氏一党独大,皇帝本就愈发不喜太子,这主意当然甚得他意,当即便令大伴传话下去,念皇子年纪渐长,要在京城近郊修缮晋王别府和楚王别府供皇子居住,就藩之说则故意不提。
一旁高扬听罢了然,心念这未来局面恐也要变,开始暗暗盘算起来。
却说晋王收到这余后消息自然难掩喜悦,但与楚王短暂相处的那晚让他意识到楚王才智远胜于太子,将会是强劲对手。便暗示自己要拾掇心情,不能懈怠了。
这日他又请白元桢,殷小将军等几位好友幕僚在酒楼相会,谈的也是这事。当然这些臣子除白元桢外晋王有意隐瞒了些实情,只说本是太子使计策害自己与楚王,却被他们二人逃脱了,至于坤道奥敦妙善为了她清白便没再作提,换成是一污名妓子。
座上一个叫符虎的散阶是安远将军,跟着萧怀愈一同打仗,三十来岁,也是快人快语。说东面那位人这次烧了屁股怕是再也生不出儿子了,就算是生了,只怕也是没屁眼的。
话虽说的糙,但大家都笑了。
他们在外面都不称呼称号,东宫便戏称为东面的人。
太子姬妾众多,但子嗣绵薄,至今只生了一子。且唯一的儿子还是泡在药罐子里头,这也是许多大臣不敢投靠的原因。
还有一个是京城里都指挥佥事,由白元桢引荐过来的,叫做黎锦,形貌也儒雅。却提起另一件事情来。
原来这两个月他辖下地方有人在持着画像悄悄寻人,这本来不是件稀罕事,但他无意中看到画像却震惊了。他说罢便带了一张画像纸卷并铺开来,众人一细看,皆大吃一惊。
纸张上见一张男人脸栩栩如生的印在了上面,若不是用黑白的水墨绘制而成,众人都误以为是张真人皮。
但令他们惊讶的并非是此,而是这个男人的面貌和他们侍奉的座上王爷萧怀愈足足有八九分相似!
萧怀愈也忍不住盯着看,除了那男人是短发,右边眉眼处有道三寸疤痕,以及明朗的笑容与自己不相符外,英气的五官、硬朗的脸型尽是十足十的像。再看旁边附加文字描述,说身高八尺五左右,(晋王本就比常人挺拔许多,这男人竟然比他还要高出几寸)年龄三十岁亦可能更年轻些,身边应带着一六龄童……
素有庙堂百晓生的白元桢百思不得其解,他问黎锦是何人绘制,黎锦摇头说不知。但那人身份定然显贵,知道寻人与王爷相似,便走得是暗道。
众人之中以殷小将军见到画的表情最为复杂,他抚着画像说自己知道有一人拥有此画技,那人喜用炭作画,亦能将人画的分毫不差。
晋王擡头,却心理好像有了答案。一旁白元桢好奇问道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