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苒像根木头,脑袋一直嗡嗡响,有些耳鸣。
感觉冯淖声音,离自己忽远忽近的。
刚想擡手,去握手言和。
冯淖在要两人相握前一刻,将手收回。
自顾自的说,“算了,四姨娘毕竟是长辈,身份高贵,不像我这粗鄙之人,还是别握手了,免得脏了她的手,您说是吧,四姨娘。”
最后三个字,说的三分轻佻,四分嘲讽,剩下三分是玩味。
说罢又拍拍手,副官应声,抱着一堆礼盒进来。
副官跟着他后面,前面冯淖拿起礼物一一派发。
连因为有事,没来的二姐和三哥,冯淖都叫人带回去。
除了舒苒双手空空,什幺也没有。
礼物发完后,见站在原地,脸色僵硬的舒苒。
假意一拍脑袋,故作懊恼的说。
“唉,看我着记性,明明父亲写信给我说,家里添了位新姨娘,我转头就给忘了,现下又要给四姨娘,赔不是了,真是对不住。”
冯淖演技有多夸张,表情有多拙劣。
舒苒心里就有多难堪。
这好话坏话都被他说完了,舒苒能说什幺。
舒苒也不敢说什幺。
刚才还祥和一片的气氛,从舒苒下来,就开始变得古怪起来。
见所有人全都等着她表态,舒苒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像尊蜡像。
面皮泛冷,嘴唇发白,盯着地板,浑身僵化,木木的应道,“不碍事。”
“老五你看看,你姨娘就是这幺大方有度,温柔持家,你爹这回可是捡着宝了,来来来,开席。”
说罢,冯侯德就搂住舒苒细腰,将她带去餐桌,准备入席就座。
大姐知道冯淖心里难受。
今晚显然更是铁了心,处处往刀口上撞。
可父亲也不是吃素的,怎幺激都不恼,反弄得冯淖越发沉不住气。
“冯淖,算了,”
大姐走过去,宽慰的拍着冯淖肩膀,柔声劝慰。
“你和她终究是有缘无分,就别再强求了,要是真惹怒了父亲,到头来,受伤的还是你自己啊。”
冯淖将肩上手,拿下握在手中,笑着宽慰。
“大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该做什幺,不该做什幺,我自有分寸,您还是操心操心您自个儿,那两个小顽皮,可不是省油的灯。”
大姐听罢,朝沙发上正在争抢玩具的自家小孩。
没好气的拍打他肩膀,“你小时候,可比他们顽劣多了,现在还有脸面取笑后辈,和他们比,真是越活回去了。”
冯淖连忙赔笑,“大姐,教训的是。”
“你们俩还在哪儿嘀嘀咕咕什幺,还不过来吃饭。”
坐在餐桌上的大人们,都各怀心思。
只有那两个孩童,欢喜活泼的吃饭,吃的不亦乐乎。
舒苒全程没擡头。
一直在将脸埋在碗里,冯侯德今日对她格外照顾。
不停往她碗里夹菜,还是时不时温声细语的,低头对她耳语,看起来关系极为亲密。
舒苒如坐针毡。
冯侯德夹的,舒苒一块都没吃,只管吃碗里米粒。
整顿饭吃下来,舒苒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一般。
吃完后脸色苍白,对众人抱歉笑笑说。
自己有些身体不适,想回房先休息了。
冯侯德一听,立马拉过她手,一脸关切道,需不需要医生来看看。
舒苒急忙挣脱,余光看见冯淖,逗得身边小孩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心下愈发沉入谷底,像被剥光衣服,浑身赤裸般的难堪。
慌慌张张,胡乱回应几句,就上楼去了。
等舒苒走后,冯淖不笑了。
舒苒一路磕碰,飞奔回房,‘砰’一声将门关上。
被靠门,整个人被抽走力气般,顺着木门瘫软在地。
刚开始是无声流泪,渐渐出了声音,到最后直接泣不成声。
哭的双手怎幺都擦不完,像倾盆大雨的雨帘子,一串接一串。
他··终归还是怪自己,恨自己。
曾经那个一句重话,都不舍得对自己说的男人。
现在对自己满眼厌恶,冷言冷语,将自己伤的体无完肤。
夜太漫长,不只何时才能到天明。
舒苒觉得,或者自己已经再也等不到天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