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阮坐在床上,紧盯着墙壁上的日历纸,双手握拳抓着床单。自她把视频提交给沈辰星,已经过去了三天,外界还没有一点消息。
她开始害怕起来,嵇相宇若知道她在眼皮子底下的所作所为,就会——
陈阮不敢再往下想。
她只能在这里等着,抓住最后的机会,这是她唯一能够逃脱的办法。
房间里的时钟声响尤为清晰,秒针“嗒嗒”转动,划完一个又一个圆形。陈阮看着钟,手默默搭在老式开盖手机上,紧握住它。
开机,她想问沈辰星到底出了什幺情况,为何最近她收不到一点消息。但是,这部用来联络的手机快没有电了,只剩不到可怜的百分之二十,沈辰星拿给她的时候并未配有充电设备,偌大的别墅,她也无处再寻找一根电线。
本来想暗中拜托孙叔,但后来还是没有说出口。她知道,自己在这栋别墅里的任何一项举动,都有可能被有心人监视着。孙叔也是一样,沈辰星买通了他,可她却不敢保证嵇相宇的人不会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
现在,多行动便多危险。
陈阮准备下楼倒杯牛奶,想要稳定下焦灼的情绪。她现在必须冷静下来,否则很容易就作茧自缚,一步错,满盘皆输。
厨房里周阿姨在忙碌着。陈阮随意扫了一眼,她正开封一袋新的冰糖,少许倒入小碗里。案板上除了冰糖,还有一个浅口的小盘和另一个装着糯米的碗。小盘上面盛满着坚果,清香四溢。
红枣、花生、杏仁。
陈阮拿起一颗色泽鲜润的红枣,放在眼前瞧了瞧,又放了回去。
她微微皱眉道:“花生杏仁红枣粥?”
小时候她身体弱,肠胃不好,还容易贫血。这是他父亲在家给她补得最多的东西。
周阿姨没有看她,点了点头道:“是的。”
陈阮笑了一下:“您挺养生的,我是身体不算太好的人,都嫌麻烦,懒得做。”
她顿了下:“……我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给我煮花生杏仁红枣粥了。今天看见阿姨你做,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好多事情。”
陈阮深深吸了口气,嘴角努出了一下无奈的笑容,道:“嗨呀,已经有十年没吃到了,好怀念啊。”
周阿姨突然停下手上的活,她拿布擦了擦手,接着抹去额间的汗水,明朗地笑了一下。
“小姐,你想吃的话,我就再做一份。这一份是给相宇煮的,在他小时候我也经常给他做呢,他不像别的男孩子,别看长得高高大大的,身体也虚得很呢。最近可能压力大了,老毛病又犯了,胃病。”
周阿姨说完,有共鸣般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陈阮倒牛奶的手停在半空中,她不禁诧异地挑了下眉。
“您……他……小时候就认识了?”
周阿姨把糯米放进淘米盆中,加以清水冲洗,两手握着盆沿,一上一下轻轻掂弄,安静的厨房间传来有节奏的声响。
她认真地盯着手中的活:“是啊。我原本是他母亲那边的远房亲戚,年轻的时候就做了家政服务业。后来他父母离婚,她另外找了海成科技的冯老板嫁了,相宇就跟了他的母亲。我是那时在冯先生家里做佣人。”
海成科技……冯远非。陈阮经常在W城的日报上看见这个名字,政协委员,人大代表,她没想到,冯远非竟然是嵇相宇的继父。
“了不起啊,高干子弟。”
陈阮随意附和了一句,心中却并未翻起多大涟漪,她现在连探究他的过往都几近丧失兴趣。随后暗想着,也难怪,嵇相宇跟赵淡青本就是门当户对的人。
“对了,我听李姐说,这栋别墅,是曾经他与赵小姐的婚房?”陈阮把牛奶盒放到冰箱里,打来微波炉,把刚倒出来的冷牛奶放了进去。
周阿姨突然顿了一下,向她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小姐,其实你不用有芥蒂,小李的话别放心上。在我心中,谁最终与相宇住在这里,就是这间屋子的女主人,我都是把你当嵇太太看的。”
陈阮看了她一眼,装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可她心内却一直在冷笑,这称谓她可受不起,也并不想受。
“对了……小姐,我说句不该管的,但也是我这个老婆子的心里话。”周阿姨叹了口气,脸色有点哀伤。
“我是看着相宇长大的。这孩子一直就喜欢把什幺事都憋着,不怎幺善于沟通,性子执拗,还孤僻。若他突然说了什幺重话,别往心里去,都是一时的气,小时候他可喜欢跟我赌气哩。”
“相宇他瘦了好多,心里肯定有事。以前我是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他小时候的胃病好久不犯了,最近又犯了,这人的心啊直通肠胃,心不顺,胃也就不会好了。”
“几天前,我半夜起来吓了一跳,看见他直扒着马桶吐,那眼一圈青得吓人,脸色憔悴地很。哎,老婆子我看得出来,相宇对小姐你挺认真的,他是真的喜欢你,你也多理解他点。”
周阿姨已烧开一锅水,她放入杏仁,在忙活中对女人说完了所有的话。
陈阮手上的杯子还是空的,她靠在储物柜上,愣了一会儿,连最后微波炉热好了牛奶也没发觉。还是在周阿姨的提醒下,才倒好了牛奶。
“这个花生杏仁红枣粥,我就做两份了。我看你也瘦得很,多补补,争取早日能让我见到个胖娃娃,说来我也算相宇半个母亲了。”周阿姨最后道。
陈阮讪笑,朝她轻轻颔了下首,就转身离开厨房。她的笑容在转过去那瞬拉垮,面容逐渐变冷,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这亲情滤镜可真是厚重,嵇相宇被说得可怜,她都差点要同情他了。那周阿姨就差指着鼻子骂她这个女人不识好歹、不体恤了。他若可怜,那她陈阮的人生岂不是可称为悲惨,还有她被他害死的孩子,简直是雪上加霜。
她只是觉得他,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