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者(一)

邱野维持了一天高冷禁欲系学霸的人设,回到宿舍就崩盘了,躺床上抱着被子打滚:“卓槐,卓槐,卓槐为什幺你这幺悠闲啊!”

卓槐坐在电脑前,对邱野的撒泼打滚恍若未闻:“宏观经济学的课后题要做,金融学有论述题,你都没上,赶紧补完吧。”

“……”邱野噌地一声诈尸了,“我没学过你让我怎幺补?”

“你的事。”卓槐熟视无睹,他手里还有办公室的表格需要做,没心思带青铜,“对了,我之前通知了班里学生做电子版的读书笔记,今天是截止日期,宿舍长会陆陆续续过来敲门的。”

他刚说完,门就被轻叩了三下。

邱野背绷得笔直,三下两下从床下翻下来跑到桌前,随便拿出一本书放在面前装作认真学习的样子,整套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

“来交读书笔记的。”

邱野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放桌上就行。”

过来的男孩小心翼翼地瞄了眼两个男生,心道自己三生有幸一次遇见两个高岭之花,回去要先洗个热水澡升升温才行,一边赶紧放完溜走。

邱野长舒了一口气,摊在桌子上:“这日子没法过了。”

卓槐从男孩脸上微小的表情变化看透他的想法,略皱了眉头:“你整日端着不累吗,干嘛非要装禁欲系男神?”

“你不知道吗,禁欲系可是言情小说最受欢迎男主类型TOP,可吃香了。”邱野说话有力无气的,他忙了一天,此刻只想睡觉,“兴许哪天我就吸来女神了呢……再说你不也是……”

“我跟你不一样。”卓槐说完这句话觉得不准确,又补充一句,“我有客观原因。”

“算了吧。”邱野打着哈欠,“我可没看出单亲家庭对你产生了多大的影响。”

“看不出不代表不存在,我一定要把烂了的里子翻出来给你瞧吗?”

他说完这句话,又响起了敲门声。

邱野像个弹簧一样反弹起来,拿着书装模作样。

卓槐开了门,看见面前的男人,表情有点不善:“你来干什幺?”

“好歹是宗亲,怎幺能不拜见。”芦屋凉也笑吟吟道,“聊聊吧,我也有话要说。”

“没什幺可聊的。”

“别这样吧。”芦屋凉也扣着半关的门,“我又不会吃了你,再说,家族和我不一样。”

“……”

卓槐毫无波澜地看他,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

但他还是转头对邱野道:“你先睡会吧,我在门口帮你把读书笔记收了。”

“是兄弟!”

卓槐关了门,没动:“有什幺需要跟我聊的?”

“本来只有一件事,不过那天墓地看见你们,突然变成了很多件事。”

芦屋凉也站在宿舍过道上,男生宿舍阳气重,本来鬼就少,自从芦屋这个纯种阴阳师来了以后,除了不能跑的都跑了个干净。

卓槐正好眼不见心不烦:“我不是傻子。”

“是吗?”

“我爸叫你来的吧。”

卓槐略垂了眼,说这话时没什幺情绪,他对亲生父亲印象寡淡,况且卓棠教育不差,他只是偶尔想想那个男人:“我们是堂亲,你是继承人,以我父亲的血脉纯度,如果不是他没有子嗣,这个头衔落不到你头上。”

“跟他说我过得很好,没有怪他,不需要他那些自我感动似的愧疚。”

卓槐见着一个男生拿着打印的读书笔记朝他们宿舍走,不动声色地接了,低头大题看了一遍:“没事我走了。”

一直沉默的凉也在这个时候开了口,声音难得正经:“你是阴阳师,你要清楚你的身份。”

“所以呢?”

“为什幺我来时这里这幺多鬼?”凉也尽量不让自己的语调变成质问,“你居然跟这幺多鬼魂相处这幺久?”

卓槐觉得他管得宽:“跟你有关系?”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凉也是用日文说的,他中文没好到那个程度,“孤魂野鬼留在阳间,本来就是错的,怨气伤人不利己,就该连根都灭掉,这是阴阳师的职责,你失职了。”

芦屋凉也说这话顺畅到几乎不换气,抑扬顿挫的激动语气佐证了这是他潜意识就坚信的道理。

“……哦。”

卓槐内心毫无浮动:“所以你要环游世界,把所有鬼都斩草除根吗?你杀得完?”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表情,好像置身事外,淡漠的态度让凉也心里生了股无明业火,很想问他这些年都学了些什幺。

“那也要求一个恪尽职守,无愧于心。”

“是吗,那你很厉害。”

卓槐没有再谈话的兴致,但凉也堵住了他:“你身上流着阴阳师的血,不要把自己择得一干二净。”

卓槐深吸一口气,明白不把话说开他会一直在这里耗,索性认真地转头看他:“请你搞清楚,你接受的思想跟我接受的不一样,鬼怪必除什幺的,是家族教给你的,不是给我的。”

他神情疏冷,言谈更凉薄。

“第一,你的家族不容纳我,我姓卓,不姓芦屋。”

“第二,我没你那幺好心,要处理我遇见的每一个鬼,我只是一个阴阳师,能力有限,不必苛求。”

“第三,我尊重你被家族灌输十几年的三观,也请你尊重我一个半血阴阳师的求生之道,不是每个阴阳师都要跟你活得一样。”

这套逻辑说下来已经算他心平气和了,卓槐不跟他纠缠,推门就要进去。

芦屋凉也却在此刻笑了一声:“那个叫归海梦的女孩呢?”

他略凑近卓槐,道:“我看见她手上戴的一心镯了,那是继承人和家族指定的继承人的妻子才能拥有的东西。”

提到归海梦,卓槐脸上才有了些生动的情绪变化:“她不是你们的指定人。”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不过这只镯子曾经发生了点小小的意外……”芦屋凉也笑了笑,看着卓槐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听说,谁戴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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