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听到太宰治这幺说,少女忽尔笑了。“杀戮是没有意义的。”
她随意地扫了一眼窗外的碎片,说道,“那种东西,无论斩杀多少都没有任何意义。”
然而太宰治只是稍微沮丧了一下,便又振作起来,“如此一来可就麻烦了。”
那是当然的。
毕竟无论唤醒人的方法有多少种,对于我们来说,我们的行动只会影响生者而已。
对死者是毫无意义的。
然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荻田华章已经死了。虽然我们是为了保命才杀了他,但是从结果上来说,也是放任他逃到了我们触及不到的阴间,从而令他得以有空隙继续出来烦人。
事已至此,也是无可奈何。
“你有什幺办法吗?”太宰治忽然问道。“他已经死了,可就与我们没关系了。”
这该是你负责的事吧。太宰治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地这幺说着。
“说是如此,”少女微微一笑,说道,“你想说的远不止这些吧?”
“是。”太宰治点了点头,“我想听听你的观点。”
“哦?”少女挑眉。
“以你的角度看,这些事情是什幺意思。”太宰治说道。
“好吧。”少女点点头,“只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们明天还有事吧?”
是了,明天的话那个警官应该还会过来,以父亲的身份,倒还是件麻烦事。
只不过麻烦也就罢了。
我最近很在思考一些事。
怎样才是真实呢?
在去警局之前,我和他人一样,以为和警察打交道便是麻烦的开始,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只不过真正见过警官之后,所得到的结果却跟我预想不一样。
和警局合作追捕犯人,这件事可以说是件好事,也可以发展为坏事,在他人的口耳相传中,我可以是充满正义感协助警官破案的志愿者,也可以是为了掩盖自己作案动机的真正凶手。
无论如何,荻田华章的死确实和我有联系。哪怕我是为了自卫,但谁又能证明呢?
开枪的人是太宰治,他连确实的身份都没有,完全可以隐藏幕后,事不关己。
然而我不同。
我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脱这个名为尘世的囚笼。
我被困在其中,茫然无措却无计可施,孤独而又寂寥,仅仅只在苟且地偷生。
在遇到她之前。
这件事情的发展,原本比较符合我猜想的是后一种。
然而本应严厉责骂我惹出事的父亲不仅没有责骂,还加以肯定,这便是稀奇中的稀奇了。
不仅他没责备我,便是遇到管家的时候,他对待我的神情也有了些许变化,就好像我对他来说,在父亲的儿子这层意义之外,又多了点什幺似的。
到底有什幺改变了呢?我自认与之前也并无什幺变化。然而事实却是这样,一切似乎在往某个好的方向变化,某个我始料未及的方向,然而我却并不感到害怕。
我应该觉得害怕。
在木场警官拙劣到令人困倦的说辞里,光我零星听到的字句便足以令人生畏——身在这样的职位,总是要去面对一些匪夷所思的可怕事情,甚至自己都会有危险。
然而却又足够隐秘。
怀揣着一系列不可透露给媒体的隐秘,我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感到一丝兴奋。
这种感觉便仿佛是一个解开谜题的过程,木场警官将它最复杂也最凌乱的模样交给我,尔后我便可以逐渐将它抽丝剥茧,触及到核心中的核心,秘密中的秘密。
这一切便是连父亲都要保密。
我怀揣着这样的秘密,看向窗外的明月。
“睡不着吗?”少女问我。
太宰治已经回去睡觉了,按理我也应该和他一样抓紧这黎明前的时分休养生息——
可我却失眠了。
“我之前做了个梦。”看着那双眼睛,我说道。“也许梦到了你。”
“是吗?”少女微微一笑,说道,“肯定不是什幺很好的经历吧?”
“嗯。”我点了点头,说道,“不过,却觉得有点高兴。”
“欸?这有什幺好高兴的?”她歪了歪脑袋。
“总觉得,似乎有些稍稍了解你了。”我说道。
“啊呀,我家阿叶原来还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呀,”她一下凑近了我,笑嘻嘻地说道,“了解我是一件如此高兴的事情吗?”
“....嗯,我想,”我避开视线,略有些狼狈地躲着她眼中羞赧的自己,“对我来说,是这样的。”
她将我搂在怀里。
“我是不被允许说出自己的故事的,阿叶。”我从未听过她那样悲伤而又温柔的声音,“虽然那也不是什幺值得去诉说的故事,不过你想知道的话,我也很高兴。”
怎幺可能会是什幺不值得去诉说的故事呢?
属于她篇章中的每一页,在此刻陷入了热恋的我这情人的眼中,都是珍宝啊。
怀着这样的心情,我沉入了睡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