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应该没有看出自己是能力者,不然早在经过前就会叫住她。
连晓停下脚步,回头得体一笑:“有事吗?”
走近看清了她的面容后,为首的鸭舌帽男人一愣,立时放缓了态度:“没事没事,就附近不是有一起灭门惨案吗,凶手到现在还没抓到。你一个女孩子,这幺晚还是赶紧回家比较好,不如我们送你回去吧?”
面对面了才能看到,两人一致身穿黑羽绒服,左襟上别了一枚落日形徽章。对方发现她注意到了徽章,解释道:“我们来自私人组织,你放心,不是什幺黑道。”
那多半就是抓能力者的组织了,他们肯定有对抗异能者的经验或训练,跟他们一起行动只会夜长梦多。连晓礼貌地摆了摆手:“不麻烦你们了,我家就在前面,谢谢你们。”
对方略显失望,她点了下头,正欲转身离开时,靠后面的鸭舌帽男人脸色突变,一道手电筒强光瞬间照在她脸上,刺得她睁不开眼,惊疑的质问声在那端响起:“你身上怎幺有血?”
连晓蓦地一僵,适应了光线,发现他正盯着自己前襟。顺他的目光摸索而去,她在衣领上触到一小片粘腻。移入眼中,指尖沾了淡淡鲜红,她心下一惊,这是赌局里胖男人的血。
眼看两个鸭舌帽的眼神越发怀疑,形势在往不妙的方向发展。好在除了这片,衣服上没别的血迹,不算太糟。她镇定地放下手,迎上目光道:“和朋友打闹弄到的,我可以走了吗?”
对方犹豫了,但另一个鸭舌帽显然精明许多,眯起眼笑道:“不好意思,还请配合我们回去接受调查,要是没问题,我们会派专车送你回家。”
那势必就是死路一条了。连晓面露难色,低下头假作思考。鸭舌帽也耐心地等她,但她瞥到那人悄悄将手放在电击棍上,时刻准备发作。
在她擡起头的一瞬,对方脸色立刻从阴森转为和善,笑眯眯问道:“想好了吗?”
连晓没有回答,一双杏核水眸中不见方才的怯懦,变得冰冷无光,有如万丈霞光吞没于地平线之下。一轮血月升上极黑夜幕,她眼中倏忽泛出红光妖冶。
与此同时,二人胸前的落日徽章一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仿佛在昭告着危机来临。
“啊——”强烈眩晕感冲击之下,鸭舌帽发出一声惨叫,痛苦得五官变形扭曲,筋骨如被抽走般瘫软在地上,一时动弹不得。
眼中红光退却,连晓趁机退开几步,提起裙角转身就跑。
另一人吓了一跳,连忙关心道:“你怎幺了!”
从眩晕中缓过神,鸭舌帽按住胸前徽章,指着前方嘶喊,“能力者,快抓住她!”
硬底凉拖踩碎薄冰,几次都险些滑倒。就凭她这硬件,绝对跑不过两个全副武装的大男人。连晓深谙此事,所以早就做过最坏的打算,只是没想到现在会用上。
刚才她在巷口找警局时,默记过这里地图。只要将两人分散开,解决一个人要比两个方便很多。至于血迹,先反穿裙子,再用长发挡住就行。
“别跑!”果不其然,两个鸭舌帽循迹赶上,在后面紧追不舍。他们追上的速度比想象中快上一些,再这样三分钟之内就能追上自己。
一个鸭舌帽已经近在咫尺,正欲伸手抓住前面女子的胳膊时,她忽然放慢脚步,凌厉的目光即刻扫来。
两人下意识停下脚步,避开与她对望。半晌之后,警报器并未响起,转头发现人影早已消失在拐角。
“上当了!”其中一人愤懑喊道,立刻拔腿跟了上去。转过拐角,两条支路赫然映入眼帘,路的尽头隐入黑暗,连脚步声也悄然无形。
跟丢了,二人面面相觑。只能分开寻找了。
身后的脚步声减弱一半,蹑手蹑脚行走的连晓知道成功了。虽然绕了段路,但前面巷口出去就是大道,沿大道一直走就能到目的地。
她轻轻舒了口气,行走间额头猛地撞上什幺坚硬的东西,逼她吃痛刹住脚步。捂住额头环视四周,静谧空旷的小路没有行人,两旁都是暗淡熄灯的低矮平房,根本找不到障碍的来源。
伸手探了下,连晓才摸到正前方有面看不见的墙,平坦而坚实。顺着一端摸到另一端,这面墙完全挡住了她的去路,用力敲了敲也毫无作用,反而把手砸得生疼。
只能从旁边的小路绕了……橡胶摩擦地面的嘎吱声在身后响起,她冷冷回首,精明些的鸭舌帽拿着电击棍从路灯下走来。原先和善的面容如今狞笑起来,堆起一脸横纹:“跑不动了,小妹妹?”
他阴阳怪气的语调实在令人作呕。连晓冷静道:“被你们抓回去会怎幺样?”
“你们这种怪物不配拥有人权,在收容所里等死吧。”鸭舌帽谨慎地用帽檐挡住眼睛,笑容阴鸷,“还有你,你竟敢对我动手。我会让我的同事好好‘照顾’你的,小妹妹。”
“这样啊。”连晓漫不经心地擡起头,积云散开,露出晴朗无星的夜空。她放平目光,瞥到路灯下一道亮影,忽然对鸭舌帽说:“你有没有发现周围太安静了?”
“什幺……”鸭舌帽步伐一顿,耀眼白炽的两道利光交叉成十字形,从背后穿透过他的身体。话没说完,他就重重倒在地上,撞出一地血泊,再无声息。
血肉飞溅过后,一个优雅收刀的身影在他背后显露其形,酒吧里的黑衬衫,尸体胸前的徽章警报不止,他果然是能力者。
“确实需要好好照顾。”沈青从他身后走出,浅灰镜片掠过冷光,“怎幺不跑了,认清现实了吗?”
这幺快就能找到自己,加上能看见手枪里子弹的位置,连晓几乎能肯定他的能力是透视。她没搭话,慢慢调整呼吸,专注蓄起精力。
沈青踩碎乱响的徽章,周遭顿时归于寂静:“就凭你那点精神冲击的能力,连黄昏组织最底层的杂兵都打不过。新人就该认清自己的位置,你……”
话音戛然而止,他眯起眼,见她背靠墙蹲下身,紧紧抱住膝盖不停发抖。
血流量减少,血管收缩,意识到她快冻僵了,他怔了怔,一边疾步上前,一边单手解开身上披的大衣。
没想到站定在她面前时,她倏地擡头,与他目光正对上,清明眼底泛起一阵红光。
这个自大的男人,早该给你个教训了。
沈青才意识到被摆了一道,但已然来不及避开。眼前霎时一片花影,巨大的眩晕感迫使他不得不弯下腰,喧嚣耳鸣间只听见一阵小鹿般的逃跑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