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晚起,安娜身边就没少过人,乐佩、雪莉、格尔达…尽可能地不让她一个人呆着。
只有艾莎,自那天起,像是根本就不在这座城堡里一样,再也没让安娜看到她的身影。
像极了四年前那样。
一夜之间,那个对自己无比体贴的姐姐离开了,回来后,她把疏远写在了脸上,表现在了所有的行动上:当姐妹俩在活动时进行必须要的拥抱时,当生活中不小心有了一点肌肤接触的时候,在那样的时候,安娜甚至还能从她眼里捕捉到一丝厌恶。
好不容易才缓和一些的关系,在那一晚之后,又会来到多恶劣的程度呢?
安娜手里拿着餐刀,透过那刀刃,思绪还锁在前几天的夜晚里。当她说出那不可告人的感情之后,艾莎震惊的表情,乐佩温柔的表情,雪莉可爱的音容,全都结成了粗粗的藤蔓,花美,刺尖。
乐佩,她是那幺的美,而又那幺温婉大方,一直以来都在用明媚的笑容和她打招呼,毫不在意自己刻意摆出来的傲慢。作为阿伦黛尔的王后,她深受所有人的认可和爱戴,就连自己,那幺嫉妒她的人,也不禁为她的善良而感动。
还有雪莉,她幼小却聪明的小侄女…安娜至今还记得,自己因为嫉妒,直到雪莉出生后第七天,才在王室活动里见到那孩子,然后,那孩子对她露出了世上最无邪的笑。
艾莎她们一家三口,就像是童话里…不,她们有着不输于童话的完美。
完美的过去,完美的妻子和女儿,对于那完美的人来说,爱着亲姐姐的妹妹,自杀的妹妹,可能是第一次遇见的瑕疵。高贵如天神一般的艾莎,掌控着冰雪的女王,却控制不住她的妹妹对她的觊觎时,会有挫败感吗?
安娜想得入神,突然,手上的餐刀被一股外力打开,桌上的餐具,也随着被推到了地上。
哗啦,倒了一地。
安娜还在发怔,艾莎已经将她拖离了座位,她擡头看去,艾莎的脸色难看极了。
“艾莎?”安娜想起自己被打开的餐刀,连忙解释,“我只是在发呆而已,我保证,没有别的。”
艾莎当然知道,如果想要寻死,至少也不会拿那幺钝的餐刀。
但是当她远远看到安娜手上拿着它,脸上的表情是那幺悲伤,那一刻,她的脑子都被冻住了,清醒过来时,她已经做出了非常粗暴的行为。
“女王陛下。”格尔达在旁边,因为两姐妹紧张的氛围而不安。
艾莎咬紧牙关,什幺话都不说,直接转身离开。
安娜见过太多艾莎转身离去的身影,太多了…
一次,又一次,离自己越来越远。
“艾莎!”
安娜不知道自己追上来是为了什幺,但是她无法克制自己想要抓住那个人的冲动。
已经够远了,不要再远了。
“安娜,够了。”艾莎绕开安娜,从未有过的寒冷在包裹着她,勾出了她心底里所有的不堪。
安娜站在原地,她知道自己给艾莎带去了困扰,甚至内心希望艾莎会为她而困扰,哪怕只是以这种形式叫艾莎挂记着,她都能得到一丝安慰。
可是看到艾莎之后,她又开始心疼了。
她回过神,看到艾莎走进了餐厅,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跟着追过去。
一进门,她就被眼前满屋的飞雪吓了一跳,而那飞雪之后,艾莎正撑着餐桌佝偻着身子。
“艾莎,别这样,求你,不要这样避开我。”安娜试图穿过去,走到艾莎的身边,这样的场面,比当初看到艾莎结婚的时候,还叫她难受。
“艾莎,不要为难你自己,不要为我伤心,求求你,直接拒绝我,厌恶我,谴责我。”
“不,你不懂。”
一步,又一步,离她越来越近。
“艾莎,直接对我生气好吗?我能接受一切的惩罚,都是我的错,”
“不…”
“离经叛道的人是我,我才是罪人…”
“不…”风雪骤然归于平静,艾莎的头发凌乱,仪态全无。
“离经叛道的人,怎幺会是你呢?”
“安娜,我才是…”
她转过身,眼泪在她的脸上肆意流淌,露出的笑容,有着无比的绝望。
“罪人。”
……
“艾莎!”
“我该怎幺办…”
“冷静点,艾莎!”
“她才十二岁…”
“艾莎!冷静!”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那是个意外,艾莎,我们不怪你。”
“把我关起来,把我关起来,我是个罪人…”
十六岁的艾莎,在春天迎来了她的分化期,也迎来了她的噩梦。
分化的时间来得太过突然,突然到没有任何人料想到,也就没能提前让她住进那间特殊的房间。
和寻常人的分化不一样,这位公主,有着掌控冰雪的魔力。当她遭受痛苦的时候,潜意识里释放出来的魔力,使得阿伦黛尔的春天突然回到了寒冬。
没有人敢去接近她,除了她唯一的妹妹,安娜…
她还太小了,小到还不知道什幺是分化,分化对她的姐姐来说意味着什幺。
她只知道,那个一直形影不离的姐姐,已经连着五天没有走出她的房门了。
法兰西的铁骑正在几百里外的另一个国家,进行着他们的扩张计划。再过几百里,就是阿伦黛尔。艾格纳国王为国事忙碌,还要担心长女的状态,根本不记得要仔细告诉小女儿,为什幺不能在这时候去找姐姐。
这疏忽,使得安娜从未停过要见姐姐的想法,在那一天晚上,她避开巡逻的卫兵,进入了艾莎关闭了整整五天的房间。
分化后期,Alpha的腺体已基本长成,伴随而来的是发情的困扰,那并不如Omega的发情来得强烈,但是第一次的自然发情,对经验不足的Alpha来说,非常难受。
没有医生敢靠近艾莎,也就没人能给她打药。
只有安娜,她从小的玩具,大多来自艾莎的冰雪魔力,哪怕房间里布满了锋利的冰锥,她也依旧没有半分畏惧,在她的意识里,冰雪就是艾莎,艾莎不会伤害她,冰雪也不会。
她来到床边,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艾莎——她的姐姐,浑身赤裸着只盖着薄薄的被单,正难受地跪爬在那儿,一只手紧紧抱着头,另一只手在捂住胀痛的下身,新长出的陌生器官像火棍一样,烧得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除了疼,就是热。
再多冰雪,都驱逐不走的热。
“艾莎,你生病了吗?”从未见过艾莎这副模样,安娜伸手去抚摸艾莎的脸,“天,你在发烧!”
“不,安娜…”安娜的手刚一贴上艾莎,那冰凉的感觉就传递到了艾莎的心底,带来了短暂的舒适。
艾莎用仅存的理智催促着妹妹远离自己,“出去,安娜。”
“不,艾莎,你很不舒服,为什幺要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为什幺不叫医生?”
安娜还要再过三个多月才会过生日,那之后才会开始接受性教育。但是她不懂的事,艾莎都懂。
她的痛苦被称为第一次发情,没有抑制药可注入的Alpha,只能靠发泄欲望来结束这痛苦。
那讨厌的腺体,渴望插入一个湿热的地方,渴望被另一种信息素包裹,渴望得到释放。这种渴望伴随着极大的痛苦,正蚕食着她的理智。
“安娜,快出去,让我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就会好的…”颤抖无力的声音,使得艾莎的安慰毫无说服力。
“艾莎,不要骗我,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在捂着肚子!”说着,安娜一把掀开盖在艾莎腰间的被单。
在那之前,两姐妹经常一起洗澡,裸体对于她们来说并不少见。
但是安娜却看到了,艾莎努力想藏也藏不住的勃起。
“这…是什幺?”
“安娜…求求你,出去…”艾莎的视线,已经不由自主地飘在了不该看的位置——十二岁稚嫩的身体,刚刚开始有了隆起的胸…
脑海里,出现了可怕的画面,把安娜抓过来,压住她,用她的身体发泄欲望…
“艾莎…”安娜从未在姐姐的嘴里听到‘求求你’这样的词,那一般都是她说的,而姐姐则是尽可能地帮助她,满足她。
“我能帮你什幺吗?”
“我不能留你在这里继续痛苦…”
这句话,随着最后的理智,一起被吞没了。
当仆人发现本该躺在床上睡觉的小公主不见了,艾格纳国王也被惊动了,尽管那个淘气的小女儿并不是第一次开这种玩笑,但是他却有着说不出的不安。
城堡里的房间都被找遍了,只剩下最后的一间房。
浓郁的茉莉香从门缝里飘出,艾格纳国王努力保持着镇静,将其他仆人遣散,站定在了艾莎的门口。
手刚擡起,门自己先开了,他走进去,看到了满屋的冰锥,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安娜,也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艾莎。
这样的丑闻,自然是不可能传出去的,艾格纳国王压下了巨大的悲伤,连斥责批判的话都没说,带走了尚未能苏醒的小女儿。
艾莎并不知道国王是怎幺做到让安娜忘记那一天的,也不知道为什幺没有惩罚她这个罪恶滔天的人。
但这件事已经迫使她发觉自己对妹妹的感情偏离了正道,也将她推入了深渊里。没有指责和非难,反而更加令她无法放过自己。
当法兰西的铁骑踏过邻国,她主动请缨,赶赴前线。
赶走了入侵者以后,她并没有立即回王都,反而自我流放了将近半年。
法兰西的刺杀手段一个接一个,无数次,艾莎想要放弃抵抗,但是本能骗不了人,对安娜的愧疚和思念,从未停止。
直到艾格纳国王病危,她才恍然醒过来,想起自己肩负的责任。
和乐佩结婚,成为阿伦黛尔的女王,抚养雪莉…远离安娜。
所有的事,她都隐藏得很好,没有人知晓她内心的不堪。
没有人知道,被他们称赞歌颂的冰雪女王,内里有多幺的肮脏。
我怎幺能接受一个除你以外的Alpha?
不,安娜。
事实就是,我对你来说,是最糟糕的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