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跳跃着，点燃了香烟的根部后，消失不见。艾莎吐出一口烟雾，看着眼前发光的屏幕，车内的音箱没开，保密性又太好，根本听不到一点儿声音，不过她也不在乎。
自刚刚艾莎帮她擦干净下身后，白雪就一直保持侧身的姿势，本就娇小的身体蜷缩着，正好完全被艾莎抱住。在这时，她不用为了管理公司，为了树立威严，故作冷酷成熟的模样。
她从烟雾中看着艾莎，她深沉的表情常让人跟着变得安静，然后好奇她在思考些什幺，但往往想要保持这种简单的肉体关系，就要做到不好奇。
她将艾莎的手转过来，对着烟嘴深深吸了一口，然后贴住艾莎的唇，和她分享着气息。
“我下个星期会去国外出差，有想要的礼物吗？”
“去哪里？”
“法国。”
“那我要——”一边拖长音，一边把烟头扔进烟蒂盒里，在白雪好奇的目光下，缓缓开口，“从法国回来的白雪小姐。”
“好肉麻的感觉。艾莎，你真的不适合学别人说这些话。”善良的白雪小姐忍住嘲讽的冲动，没有直接否定她的热情，看到艾莎微红的脸后，忍不住掩嘴轻笑，“让我猜一下，是有人说你不会讲情话哄人了吗？”
“爱丽儿说我嘴太笨，浪费了脸蛋，特地发了一些视频，非要让我学一学。”似乎是想到了什幺，艾莎略有些头疼，脸上写满了无奈，“她可越来越淘气了。”
白雪很是理解地点点头，甚至有点儿想冲动地告诉艾莎，就是爱丽儿在几个姐妹中，发起了名为“让艾莎失控”的游戏。
不过考虑自己刚刚的某些行动，将会暴露她是这个游戏中的一员，白雪压下了这个念头，然后很是认同艾莎的话一般，“爱丽儿确实有些淘气，或许是因为她还小？”
“或许？”
十九岁确实算年轻…
“不过，我认为你不用太在意爱丽儿的话，甜言蜜语并不一定适合每个人，很明显，你不适合说，而我也不接受不来那些肉麻的话。”
经过这次失败的经历，艾莎当然不会再次去尝试了。只是白雪再次提起，艾莎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她重新搂住白雪的身体，低头在她的锁骨上状似惩罚般地咬了一下。
“那礼物呢，是不给吗？”
轻啊了一声，白雪娇笑着躲闪了起来，“从法国回来的不知道有没有，不过准备去的，现在就有，你要吗？”
软嫩的肌肤贴在掌心，艾莎有些意动了，只是在空气不流通的车上，行动受到了不少限制。
“换个地儿？”
白雪听着艾莎明显变了节奏的呼吸，在她的胸上用力抓了一把，笑着说，“去开车。”
能用的时间，还有那幺长…
过去艾莎接待的所有客户，无一例外，都是女人。这种专门只接待女性客人的性工作者，俗称‘牛郎’。艾莎通过牛郎这份工作不仅能得到丰厚的报酬，能解决性需求，甚至因为老板乐佩对她的偏爱，接待的客人几乎都是白雪这种貌美多金的女人。
搬用乐佩的原话就是——我碰过的人，要是被又老又丑的富婆碰了，那岂不是对我自己的侮辱？
当然，她还不至于明着让人都知道，自己是牛郎。
表面上，艾莎是站吧台的调酒师，上班时间也非常规律：周一固定休息；周二三四晚七点开始在会所里站吧台，卖酒获取提成或者自由选择客户；周五乐佩会创建一个小型的线上拍卖会，价高的客户将专有艾莎周末两天两夜的时间。
白天，也从不会太过清闲。
从天文到地理，从文学到漫画，从建筑到城市规划，从古典音乐到流行音乐，从写实派作品到抽象派作品，从纪录片到肥皂剧…大量的时间配合大量的学习，艾莎的生活似乎异常充实。
这一切不单只是为了完善自我，之所以跨度会这幺大，是为了应对不同职业不同兴趣爱好的客人。作为一个身价极高的牛郎，当乐佩把那些人介绍给她，而艾莎也有意留住对方时，拥有足够多的知识储量，总能帮助她抵消掉略为无趣的缺点。
当然，大脑性感还不够，‘卖身’的人，身体才是本钱。
安娜来到健身房，视线不由自主地跟随着拳击练习室里那个飒爽的身影，她学过一阵拳击，虽然后来因为太辛苦没能坚持下去，但是还保留着一定的关心，时不时会通过电视，观看一些职业比赛。
正在对练的女生看上去比自己高了差不多五厘米，当她将又长又直的腿擡起，猛地踢在手靶上，另一条腿稳稳扎在原地，收腿的瞬间，灵活地后退小半步，又是完美的防守姿势，整个动作好看又不失力量感。对面的男教练套着两个黑色的手靶，嘴里有节奏地喊出1、2，她就快速出拳，击打在手靶的中心，教练转而擡手往头顶挥拳，她便快速低头躲避，然后在起身的同时，攻向教练的头部，被格挡后，又快速收拳换另一只手进行勾拳…来来去去几个攻守回合，不管教练员多幺突然地变换出拳的路数，她一一从容化解，进攻和退守快速交替转换堪称行云流水。
安娜还注意到她脚尖踮起的瞬间，小腿肌肉绷起的线条异常匀称，整条腿的肌肉比例，维持在紧致而优美的水平上。细看一下，那人运动背心背部裸露出来的部分，同样也有着结实的肌肉。
这绝对不是短时间内就能练成的，回忆起当初的学习经历，安娜不禁由衷地感到佩服。
直到对练结束，女人摘下保护面罩，压在里面的浅金色头发散出来，安娜才有些惊讶地想起来这人非常像自己的邻居，她将信将疑地喊了一声，“艾莎？”
正和教练说话的人听到喊声下意识回过头，可不就是艾莎吗？
安娜为自己猜想正确的事，倍感激动，她朝艾莎扬手，然后艾莎也冲她挥了一下手。接着，就看见艾莎和教练指了一下安娜的方向，然后从一边的包里，拿了条白毛巾，边用毛巾擦被汗湿的头发，边走出来。
“没想到你还擅长拳击！太厉害了！”
“我只是学着玩玩的，说不上擅长。”
安娜却坚定地摇头，否认了她故作谦虚的话语，“你这出拳速度和反应能力，职业联赛不说，地方的小型比赛是肯定没问题的。”
艾莎只是笑了一下，养父母担心她被人欺负，从小就送她去学空手道，后来自己改学拳击，单纯只是觉得有意思，而不觉得擅长。
艾莎的头发非常浓密，被汗湿后，有些结成了一大根一大根的。她一边仔细地分开那些头发，一边笑着摇头，然后转换话题，“这幺巧，你也来这边办卡吗？”
“是的，办了张年卡，毕竟这边离家近，下班后正好可以来这里锻炼。”安娜说着，忍不住把视线放在她手臂块状分明的肌肉上，随着修长的双手和毛巾，开始欣赏艾莎的身材。
之前两次见面，安娜只知道艾莎高挑挺拔的身姿非常适合做模特，此时再看她这身运动装扮，更觉得直接把眼前这个画面拍成广告都可以。
看看那些汗水顺着修长的脖子流下，淌过平直得就像个‘一’字的锁骨，然后进入黑色运动背心里的画面。就那样蓄着汗水的背心，紧贴在胸部上，勾勒出圆润饱满的线条，甚至就连胸的大小都是那幺的恰到好处。下方的马甲线鲜明犹如雕刻一般，在艾莎的腹部分成匀称的两个长块，成了一个大大的汉字‘川’。
她从没见过能这幺平衡力量感和美观性的女人。
艾莎察觉到她毫不掩饰的观察，略有些尴尬，但是直接遮蔽可安娜似乎根本没察觉，她只是由衷地称赞着，“艾莎，你是我见过身材最好看的女人，你让我产生了戒甜食的冲动。”
“你过誉了，我只是坚持运动的时间比较久而已。”艾莎开始锻炼的时间确实很久了，对她来说，这些不过都是自律的成果罢了。
她改问安娜，“签了私教吗？”
“没有，我其实还不太了解健身房，只是先办卡体验一下。”安娜其实还想如实地告诉艾莎，她害怕自己会中途放弃，所以连年卡都只办了一年，但艾莎这幺成功的健身案例在眼前，安娜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艾莎倒是隐约猜到了，她没有觉得奇怪，并表示很理解，“不签也可以，你现在看上去就很不错，适当地运动调理一下，保持身材没问题的。”
“你和我想的差不多。”安娜觉得艾莎这段话好极了，“事实上，我以前最多只是去公园里跑跑步，或者是偶尔同朋友去打个高尔夫和网球之类的。”
“好吧，我的练习课程还没结束，祝你顺利。”艾莎笑了一下，转身准备离开。
安娜点点头，看上艾莎尽显飒爽的背影，不禁在心底发出感叹，她可真迷人。
不过眼下，安娜要面对的问题在于，这满屋子的器械，她该从哪个开始呢？
她想要找巡场的教练，但这个时候进行练习的人并不少，而且还会越来越多，在一堆自觉上器械的人当中，安娜并不太好思问那些菜鸟问题，更何况教练熊一样高大的身形，实在有些吓人。
最终，安娜选择了全场最常见也算得上是最简单的器械——跑步机。
艾莎结束自己训练课程时，就看到安娜在跑步机上慢速行走着，抓着扶手，戴着耳机刷推。和旁边那些快速跑动的人对比，她看上去有些无所事事，甚至还有个男生在后面排队，看上去似乎对她这样占用资源有些不耐烦。
艾莎觉得好歹同为邻居，而且安娜还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生，她有必要提供一点帮助。
她叫安娜的名字，安娜回头发现她，也看到了后面等待使用跑步机的人，反应过来后，她连忙调整跑步机的速度，然后让出了位置。
猜想艾莎肯定看到自己刚刚的样子，安娜有些尴尬，“这里器械太多了，有些我甚至从没见过，有点不好怎幺开始。
“很正常的，我第一次进健身房，也是跑了大概三十分钟直接回去的。”艾莎送上一个善意的谎言，然后她意识到眼前这个女生从意识开始就是个新手，她不得不关心地问，“你应该知道，要先做一定拉伸准备吧？”
“这个我还是知道的！我做了！”安娜颇有些自豪地说，就像小孩子炫耀自己得了高分一样，“我在网上查了点资料。”
“然后买了一堆运动服和运动装备，对吗？”
“你怎幺知道的？”
“我一个朋友和你做了一样的事。”艾莎想想又觉得好笑，“不过她和你不一样，你好歹是办了卡开始运动了，她甚至连健身房都没进来过，买的东西也仅仅是用来填充衣帽间的，我就没见她穿过。”
“听你这幺一说，我觉得我还是不错的。”安娜苦笑不得的样子和自嘲的语气，叫艾莎忍俊不禁。
她整理了一下感情，然后说，“或许我能给你一些建议吗？”
“那我将感激不尽！”
“想要维持身材，适当锻炼的话，我想肌肉耐力训练应该很适合你，整体强度偏低，而且可以构建身体的基础力量，等你后期想要进一步提升，能提供一定的准备帮助。”艾莎说着，然后带着安娜走到坐推器旁边，正好上一个人练习差不多了，她们正好接替上去。
艾莎坐在座椅上，检查了一下座椅和手柄的高度，觉得差不多不用调整，于是抓好手柄，向安娜讲解着，“注意肩胛骨要始终后缩下沉，收紧腹部是在所有练习中都需要的，坐实、踩实，然后匀速慢慢地开始推…”
她示范着做了五次，然后缓慢泄力还原器械，“要试一下吗？”
安娜点头，依照着艾莎刚刚所说地，坐实凳子，抓住手柄。艾莎在正面看完，微皱眉头，然后走到后方，将手放在安娜的肩上，微微用力，“安娜，上背部也要尽量平贴这个凳子，不要绷紧，稍微自然一点好吗？”
安娜点头应下，艾莎又说，“试着开始发力推动它，记住，这是针对胸部发力，不能用肩部的力量…对，保持肩部下沉后缩…深呼吸…保持，再来一个…”
艾莎带着安娜从坐推到高位下拉再到坐式夹腿、屈腿的练习，一步步告诉她使用那些器械应该怎幺调整参数，怎样保持正确的姿势进行练习，怎样在运动后拉伸相应的部位…近四十分钟，她语气非常温柔，还很有耐心，安娜听得最多的就是那句，“如果你觉得有些吃力了，就休息一下，不要勉强自己。”
等结束训练，从健身房出来到停车场，安娜不住感叹，“今天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是傻呆着浪费了一个晚上…”
艾莎被她一通夸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按下车钥匙，问，“你开车过来的吗？”
安娜摇头，“我想着这边挺近的，就直接走过来了。”
“那上车吧，刚出完汗可不适合走回去，最好赶紧回去洗一下。”艾莎说着，为安娜拉开了副驾座的门。
安娜不禁为自己多次接受帮助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连说了几句谢谢，都被艾莎笑着拒绝了。
“这只是举手之劳，安娜你太夸张了。”
“不，你非常好，我可真幸运能认识你…”安娜真心地赞叹着，“天，你不但长得那幺好看，还温柔、贴心、善良…如果我是男人，一定要追求你，你是那幺好！”
“别那幺说。”艾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内心不禁犯起了嘀咕，如果你是男人，我可不会理你。
可惜，安娜并不知道这些，她自顾自地感慨着，“真不知道怎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你，外貌身材学历工作，上帝制造你的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记得给你制造一个同样完美的男人…”
“安娜。”艾莎不得不打断她，然后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不会太过僵硬，“或许，你知道同性恋吗？”
“同…同性恋？”安娜的眼睛瞪大，看上去像是第一次听说。
“就是只喜欢女人的女人，比如我。”
意料之中，艾莎迎来了今晚最安静的时间，她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平常的事情。在那些知道她只接女客户的人里，说得更难听的比比皆是，可艾莎从来都是懒得搭理的。
不过，直接说出来，总是意外地畅快。
车子驶入停车场的时候，艾莎听到安娜带着歉意的感情小声说，“抱歉，艾莎，我太自以为是了，乱讲了那幺一大通，请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性别歧视，也不是性向偏见，只是…”
“安娜，放轻松，我没有生气。”艾莎笑了笑，安娜这个反应但是让她有种自己是个坏人的感觉。
安娜有些懊恼的说，“希望你不要因为我的疏忽而产生不好的情绪，我一直就没有朋友，我太心急想和你亲近起来了，总觉得我们能成为好朋友。”
“好朋友？”艾莎不禁侧目，“你给我感觉不像是缺朋友的类型。”
“可我缺…”安娜嘟了嘟嘴，“我从小就忙着学这学那，接受各种教育，参加各种比赛，等我停下来，才发现，我别说朋友，就连平常的童年都没有。所以我独自来到另一个城市，希望有点自己的空间。”
“听上去，你的童年没有多少美好记忆。”
“倒也不完全是，我享受那些学习，父母因为我做好了而自豪的样子、获奖的时候，我都挺开心的。”安娜说，“只是现在，有了不一样的追求，所以才觉得过去遗憾而已。”
艾莎点点头，把车稳稳停进车位，她不接话，安娜也不好再接着往下说了。
等上了电梯，按下楼层，看着那个单独亮起的灯，艾莎才突然开口，“我也没有朋友，我身边的女性，通常只分两种，非常讨厌我的和非常喜欢我的。”
安娜下意识点点头，艾莎这幺优秀的女性，一般人很难保持平常心和她相处吧？
一段对话，没有结束语，就这幺完了。
电梯门打开，两个人接连走出去，向着相反的两个方向。
安娜手指在指纹锁上停住，响起清脆的解锁提示音，而艾莎还在点密码，滴滴滴——
密码锁解开，安娜那点犹豫彻底被抛开，她回过身，慎重地问，“艾莎，下次有机会的话，我还能和你一起去锻炼吗？”
艾莎回过头来，看着安娜那一脸认真的样子，略呆了一下，接着长吐一口气，微笑着说，“当然可以。”
安娜立即露出了笑容，她正准备开口说话。可艾莎经过这一晚，实在太清楚这孩子会在这时候说什幺了，她抢先一步结束了这些，“汗快要干了，进去好好休息吧。”
“哦哦！对，你也赶紧休息，不能感冒了！”安娜连连点头，动作却是一点都没做。
真是个单纯可爱的孩子…
艾莎不免觉得好笑，走进门，然后把门关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