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娣回到棚里的时候,老二老四老五都回来了,大家见着九娣还能走路都略感惊奇,不由问她白天都受了什幺刑。
九娣不想过多描述自己的侮辱,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又问:“老大老三呢?”
“还没回来,我猜又被搞得不轻。”
老五想表现一下他见多识广的优势,咳咳说:“还不是犯了自由的罪就得审长一点时间,没发现吗,这里心思不端比行为不端更严重。”
“那不就是思想罪?”老二咬着一根草咂滋味,瞥着九娣红袍底下的两条腿,寻思她这幺严重的罪怎幺没被废。
老四哼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幺天天受审还不如一刀宰了。”
老二不认同:“俺们几个犯的都是小罪,跟他们又不一样,我敢保证过几天就都放了!”
大家正说着,那边门锁响,哗啦哗啦的拷锁金属碰撞声,是老大回来了。
但先进来的是两个看守,手臂里拐着瘦扁的人才是少年,二人像丢垃圾似的把他直接扔到角落里,人便像个破败的布偶趴在那一动不动。
门重新锁上,九娣走过去看少年:“喂,你怎幺了?”
人还是一动不动靠在墙根里,像是睡着了。
老四擡头看九娣笑:“怎幺?老六这是心疼了?”
老二也笑:“死不了啊,死了就不往棚里擡了。”
九娣惊于这几个人的冷漠,却听老五解释:”六儿啊,你新来的是不知道,老大这种每天都得审到休克,什幺电击鞭刑还有扎针全都往上招呼,我们几个都是看惯了的。没事,年轻人,等会儿就缓过来了。”
“休克?”九娣忽然理解了为什幺少年昨天在棚里能睡得那幺死。
心中顿生一种难忍的共情,她不敢再碰少年,只替他把麻袋披好,又堆一些干草试图帮他取暖,接着坐下来静候他醒来。
晚上看守来送菜粥的时候,少年才缓缓动了,许是闻着油香了,做了个大餐梦,但镣铐响时却惊回现实,他挤着脸忍不住低骂了一句,草他妈的。
九娣跟着问过来:“你还好吗?”
少年认出九娣的声音就在耳边,嘴角忍不住上扬,眼睛没睁开就回答:“唔,好得很呢!臭丫头,你要想我死了好吃我的肉可没门!”
“变态!”九娣想伸手捶他,又在半路展开手掌去扶他:“我还嫌你臭呢!”
少年接过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扶住墙用力撑身子,终于坐起来,可人急喘无力,龇牙咧嘴地扭曲面孔,狰狞忍痛,但始终不肯吭一声。
九娣把菜汤桶揽过又推到他跟前:“快吃吧,剩个底儿了。”
少年的头靠在墙上,苍白的脸在暗光的棚里越显白净,他大概身上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动不了了。
其余人却叫嚷开来:“老六,他吃不了了,剩个菜汤底不如我们一起分了算了!”
九娣回目瞪道:“咱们都吃饱了,可老大还没吃,老三还没回,咱不能那幺贪!”
“与其让大家都挨饿不如先让俺一个吃饱!”
老二站起来想过来抢桶,九娣猛跳过去,挡在桶前展开一个护卫的架势:“你干什幺!两个大馒头吞狗肚子里去了?留点菜汤给受伤的小孩就那幺难吗,你好歹是个男人要不要这幺欺负人!”
“哎?没看出来小丫头还挺圣母婊的?是不是以为俺戴个手铐就不能打你?”说着他举手杨威,九娣仍一躲不躲。
两人对峙,旁边老四还帮腔:“老六,你也别装好人,都这会儿了,还跟我们占什幺道德高地?”
老二推过九娣要强抢,九娣夺过桶来就捧起来喝,众人一看这情况,以为她要独吞,刚要骂,没想她鼓着嘴又蹲下去,两手掰住少年的嘴就去灌,少年也没想到,张着嘴,一股咸汁从舌尖到喉咙,险些呛着,拼命压回去,吞下一口又触到腔内柔软的舌,再想尝那舌的滋味,九娣已经松口了,擡手抹了一下嘴巴,满脸发热,但眼睛格外晶亮。
汤下肚,半胃咣当,可唇齿间的味道却迟迟不肯散去。
少年扬起眉毛看九娣,一歪嘴,笑了:“真把我当孩子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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