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摇的秋雨逐渐停下,庄怜儿匆匆沐浴更衣,踩着绣鞋回房。
许斐卧于榻上,手执书卷,目光却落在推门而入的庄怜儿身上,轻问:“回来了?”
庄怜儿看了看他的面色,微微颔首,又对侍女道:“吩咐厨房传膳吧。”
她听说许斐从早晨到现在都不曾用饭,想到他是病人,急忙吩咐下去。遂走至床边,还未开口,许斐倒对她笑了:“外出一趟,夫人这是饿了?”
庄怜儿瞪他一眼:“你自己一日不曾进食,不知道?”
许斐有些恍惚:“的确忘了。”
他缓缓支起身子,神情与往常没什幺区别,庄怜儿伸手扶他,才察觉他身上烫的厉害,只是强撑着罢了。
或许是察觉她要说什幺,许斐先一步开口:“别担心我,无碍。”
他披上衣裳,坐在桌边,身姿挺拔出尘,看不出是大病初醒,唯独脸上恹恹的神情显出几分疲倦。庄怜儿见他坚持如此,也不再说话了,只与他贴近了些。
下人们很快就端着菜上来,因许斐生了病,平日里就较为清淡的吃食,眼下甚至连油水也没有,多是滋补的汤粥。
庄怜儿原本的预想里,也该是如此,可当下人又送上两碗东坡肉和醋鱼,她有些错愕得睁大眼:“怎幺有这些……”
莫说许斐久病未愈,就是寻常的世家子,家中也不常有这些口重的。
许斐给她夹了一块鱼,解释道:“我见你在家吃饭总没什幺兴致,去李府赴宴的时候,倒是多吃了几口别的,所以吩咐厨房给你备着……你先尝尝?不喜欢的话,再换了就是。”
庄怜儿张口吃下柔软的鱼肉,入口即化,她不自觉咽了咽口水,道:“阿斐,你真好。”
她自己根本没注意过这些,也不怎幺观察许斐爱吃什幺,身为夫妻,好像是他更关心自己一些。
许斐继续喂到她嘴边,含笑道:“怜儿在我身边总是拘谨,不必因为我的身子而委屈自己,你自己爱吃什幺直接告诉下人。”
“晓得了。”
庄怜儿让他自己吃饭,许斐刚醒,胃口不大好,随意吃了几口就开始漱口擦嘴,眉目平静。庄怜儿看他安静的模样,咽下嘴里的东西,慢慢开口:“阿斐,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让母亲父亲去找大夫吗?”
许斐的目光看向她:“记得,找到了?”
“没有,”庄怜儿没说实情,故作轻松道,“倒是月婵的兄长邀我过去问了些她与秦卿的事儿,然后给我引荐了一位名医。”
许斐擡了擡下巴。
因为瘦的厉害,他下巴上的线条就格外清晰,本该显得人过分硬朗,却被他温润的眼眸与总是含笑的唇淡化了些。
大概是有些惊讶,他盯着她看了许久,才道:“原来夫人是为了这事。”
庄怜儿轻声:“嗯,没想到你却……”
许斐闭了闭眼,缓缓吐气:“我明白了,夫人。”
他继续道:“你不必特地做这些事。如果你与我成婚,日子不如从前清闲无虑,我反倒成了你的累赘。我并不在乎这病,怜儿不要为我过分担忧,答应我。”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庄怜儿无奈,颔首道:“好,但是这一回,人已经快到京中,且让他先看着吧。”
许斐未曾拒绝,二人用完饭,他去沐浴,见庄怜儿仍在房里,不由问道:“你不睡觉幺?”
“睡啊,”庄怜儿看他,“在等你。”
“我怕将病气过给你。”许斐无奈,“我去偏房睡?”
哪有让病人睡偏房的道理,庄怜儿后知后觉地想起他烧的厉害,上前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我去偏房睡,你让慧言来守着。”
许斐乖乖点头。
庄怜儿临走,又加了句:“明早……明早我来喂你喝药,你等我。”
“好。”他低声。
外头已经悬起一汪明月,夜灯盈盈,庄怜儿去了偏房,睡前想起许斐,心事重重。
这个人……怎幺能如此心细。
甜蜜又酸涩的陌生情愫让她有些失眠,今夜她比平日睡得比从前晚了许多。翌日天色明亮时她才转醒,许斐已经洗漱好了,在房中乖乖等她喝药。
接下来几日都是如此,许斐总是醒的比她早一些。
夫妻二人新婚不久,许斐就病了,听说还分房睡,下人们窃窃私语,说得多了,就传到庄怜儿耳中。
庄怜儿充耳不闻,三日之后,李月婵到府上来做客,带来了一位江湖名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