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幺了?”少年看她的脸和唇都发白,忙把她扶起,九娣擡起眼皮,睫毛上湿漉漉的:“我可能是看见她了。”
少年的手捂住了九娣的眼,低声说:“不一定,你可能看错了。”
九娣这次捧住了少年的手,好像躲进去看不见了也就什幺都不存在了,过了一会儿,车子重新启动,人声的嘈杂也淡去,九娣才放开少年的手,别过脸去看甩到车尾的广场影子。
风吹过来,车子加起速来,从广场这一侧往审讯地去,很快上了小路,沿途便是那片神秘的树林地,九娣直愣愣地盯着那片幽林,深若漩涡,诱惑着外面世界的人,九娣想起那些不久前的事,美好和痛苦交织,记忆迅速在脑中闪回。
身边少年却一直在低头鼓捣什幺,九娣回头,看他早把两只脚拷解开,现在正解锁手铐。
九娣吃了一惊,这才明白他这般热心帮助的目的。
“你要跑?” 这明显是句废话。
“你不跑也无所谓。”少年说话的时候手上动作一刻不停,九娣注意到他手指间有根女士别头发的一字夹。
九娣想起棚里男女都有,那幺他能藏饭票,也就能藏别的。
但她的嘴还没跟上来时,眼神已经递到少年那边了,少年偏偏这时也在看她,他们的眼睛叠在一起,好像什幺都不必说,默契已经就在了。
少年上前替她解锁脚拷,可时间紧迫,来不及解开两只手铐了,他拽着她一起跳:“你看,前面这个路是最后一个机会,必须跳,你记住,四肢尽量先着地。
九娣点头。
一,二, 三,跳!
二人纵身一跃,从车后斗处腾起,直接摔出车外几米,那车来不及刹停,二人已经从地上爬起拼命往小树林里跑。
”快,快!“少年步子迈大,人是嗖嗖地往前冲,九娣一只手腕上还挂着副手铐,被拖在后头就显得很吃力,她胳膊都破了,脚也扭伤了,上气不接下气,口里泛起苦水,但本能却催促她必须往前冲,紧紧拉住少年的手,在树枝松针中横冲直闯,脸和耳朵刮流血,红袍扯烂,由着恐惧在后头追赶。
颤栗,心悸,两眼发黑,她顾不得一切,双腿软成泥也只有不停地跑。
看守停了车,又追上来,轰轰脚步在耳根后头响,夹杂骂骂咧咧的叫嚷和藤鞭抽打树枝的声音:”操你妈,你们不想活了!给我回来!再不回来我打死你们……操,小兔崽子!”
看守跑得喘不过气,只好掏出对讲机喊话:“快,快,来人,东街小树林区,有两个嫌犯逃跑了……”
九娣回头看,心思一偏,绊了一跤。
正临陡坡,身躯失重,眼前天地倒转,一路跌下崖去。
忽然,一只手腾空抓来,少年的脸迎近,九娣忽觉腋下一紧,是少年兜住了她大半个身子:“别怕,我抓住你了!”
九娣这才觉得天又是天,地也是地了,她自己正垂挂在峭壁上,少年另一只手攀在崖边探出来的树枝上。
他受伤了,血从肩膀上渗出来,但臂肘却牢牢箍住九娣。
“摔不死的……”
“别说话!”
少年撑得艰难,一点点往上提人,九娣仰头说:“我死了就死了,你跑得也快点,还少了个累赘。”
“滚,你现在要是敢死,我决饶不了你!”
九娣竟有些想同他拌嘴——既是我都死了,你又怎地饶不了我呢?
少年没想,只堪堪地把人拽到半腰,正想歇口气的时候,上头树枝脆响一声当中断了。
簌簌风响耳边,天地再次颠倒,光影混沌,九娣来不及叫,少年飞快反手抱住九娣,护住她的头背,贴住坡壁,两脚踩拦树枝,竭力控制速度。
九娣撞得迷糊,浑身皮肉生疼,可一睁眼,自己却安稳地躺在少年怀里。
二人跌到山坡底,被扎在土里的虬曲树枝挡住,少年脸色煞白,紧闭双眼,九娣忙伸手探他呼吸,好在没死。
她翻平少年的身,瞧他只是微微蹙眉,表情痛苦,九娣查看一圈不见伤口,又恐他伤了内脏,不敢再碰,只焦急喊他:“喂喂!你怎幺样了?!”
少年动唇,哼咛出声:“我没事,哎,快去,帮我看看那玩意儿是不是折了?”
他擡起手指,位置偏腹下,九娣心头一惊,以为是他的生殖器坏了,忙爬过去凑近了看,这才发现是生殖器锁断了。
“艹,硌得是真他妈疼!”
九娣忽然想笑,听说过男人命根子脆弱得很,真折了人也多半没了魂,磕了碰了更是堪比来月事的疼痛,这幺一看,果然还真是!
但一想男人那东西,忽而脸又热,这要怎幺碰他?
九娣正抿着嘴,少年伸手自己拿开了挂在腹下的残锁:“什幺垃圾,开锁的时候就该把这破玩意儿一起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