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波光烁烁,浅海沙滩空寂无人,雪白海鸟扑腾展翅,扬起碎浪,云层随风飘浮,散下影廓,犹如巨大生命体,染得海面愈发深邃。
江凝月身穿比基尼,被迎面而来的风吹乱了发与腰间丝巾。
浪花一波波涌来,水花细碎柔白,在她双脚间来回翻腾,冰凉凉的,与头顶的炽烈阳光成鲜明对比。
感觉有一道目光在追随自己,如芒刺背,江凝月深吸一口气,鼻腔间,尽是腥气,满满海的味道。
转过身,一顶巨大阳伞撑在不远处,阴影内,隐约露出一道健硕轮廓。
不知怎的,自己原本休假在家,无任何出游计划,迷迷糊糊间接起一个电话,就被拐带到这座海边小城,美其名曰散心洗尘、高中同僚小聚,实则成为了何一飞家族新建度假村开幕式的一名见证嘉宾、当白吃白喝的门客。
同行者还有容胥和张萌,许宴由于公务繁重,在局里加班,无法前往,只能应诺最后两天过来接她。
面颊被烈阳晒得发痒,她蹲下身,撩起海水拍脸,以此降温,沙质纯白细腻,海水蔚蓝清浅,仔细看去,似乎还有小鱼在内穿梭。
尽管已涂抹厚厚的一层防晒霜,然而海边紫外线强劲,她皮肤还是变得通红,泌出细小汗珠,滚热发烫。
已尽情畅游了小半圈的张萌从海里冒出头,摘掉潜水镜,大口大口喘气,见老友蹲在浅岸处,一下下舀水,神情恍惚,略显呆傻,便扬声道:“喂,你在发什幺呆?快过来玩啊——”
江凝月擡头,迎面便是一把海水涌入口中,冰冷咸涩,张萌带笑的脸近在咫尺。
“啧啧,在想哪个男人啊?要不要跟姐姐说说,替你把关……”
她边说边往岸上瞟,又拍起一掌水。
“你在乱说什幺?”两把海水扑面,江凝月彻底回神,起了报复心和玩兴,也取出潜水镜,伸展手臂,一下下划开海面,朝对方袭去。
水底光线成柱状,一道道斜射而入,随浪波动,照亮浅底的褐黑枯枝与细碎怪石,耳侧充盈海水,让她再听不到其他声响,如坠真空,唯余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声,仿佛回到母胎的羊水里。
张萌早年是国家游泳二级运动员,手长脚长,动作流畅,一下就蹬出老远,令江凝月卯足了劲也追不上,只能在后远远跟着。
海中浪大,尽管表面平静,还是极难前进,和游泳池截然不同,眼见有透明鱼虾从身旁曳过,她索性放弃追逐,在海中舒展身体,胡乱用狗爬式,四处游览。
白沙滩上,椰子树下,享受完美女服务员的搓油服务,何一飞带着一身油光走回伞下,往滚热细沙侧卧而下,长舒一口气,故意双臂弯曲,绷紧肌肉,连换了几个帅气姿势。
可惜容胥连半个眼神都不愿给,他觉得无趣,拿起桌上酒杯,摇晃冰块,懒洋洋瞥向在海中游耍的女人。
“我就真想不通了,这肉都送到嘴边,你就这样放弃她?让她再一次被许宴那小子追走?”
容胥垂眼,大半个身子埋在沙中,他仰头饮啜酒水,随后捏瘪啤酒罐,凝视远方。
“不,我没放弃。”
他喉结滚动,挺身一个用力,迅速坐起,目光淡淡,精准捕捉到江凝月的身姿,包括那由于游泳姿势不标准,向上一拱一拱的小屁股。
“所以呢?你的计划是什幺,就这幺张着嘴吹牛皮?”何一飞嗤笑,瓢眼容胥鼓囊囊的裤裆。
按理说尺寸大的男人会让女人心生眷恋,再离不开,难不成……是他活太差,被别人姑娘嫌弃了?
男人面对目光不以为意,抓过桌角的小刀和两颗椰子,手起刀落,割开厚壳,插入吸管,就这幺放着,也不喝。
何一飞试图拿来享用,却被对方用眼刀杀了回来。
他摘下墨镜,抄起手道:“我靠,兄弟一场,要不要这样啊?”
日头渐升,阳光越发炽烈,尽管海水清凉,江凝月还是被晒得背部通红。
一顿酣畅淋漓的潜游后,她口干舌燥,四肢疲软,鼻间尽是苦涩的海水,跟在张萌身后,深一脚浅一脚上了岸。
见伞下空无一人,张萌四处张望,好奇道:“他们去哪里了?”
桌上有两个割开的新鲜椰子,她拿起来啜饮,瞅到江凝月一脸渴望,便劝她:“你也喝呀,这吸管都没用过,肯定是他们留给我们的。”
江凝月咽了咽口水,终于按捺不住,点头乖乖喝起来。
傍晚时分,落日西沉,海面与天际共染,因霞光变得紫红,波光粼粼,海鸟大片着陆,展翅滑过沙滩,争夺因涨潮而蔓上岸的搁浅鱼虾。
小餐馆内,墙面挂满捕梦网与彩木头装饰,极具异域风情,由东南亚人组成的乐队正奏着桑巴舞曲,江凝月倚靠餐凳,望着厅中央大台前几名正工作的工人,带着几丝好奇。
他们正坐在巨大长形水箱前,将堆成山的生蚝与扇贝用刀沿缝撬开,扒出嫩肉,冲水洗净,再放入加冰块的托盘,端给顾客。
何一飞轻车熟路,摆出架势,一手拿扇,一手持钳,将蚌壳一一摊到炭火上,淋油加调料烤。
不多时,肉块被烤至滚热冒烟,香味飘出,翻腾颤动,滋滋冒着油,再撒入粉丝与青葱,外加肉末蒜泥,光是看着就无比诱人。
“很快就好了。”他朝众人呲牙一笑,见江凝月用生菜摆盘,又搭配番茄洋葱,便出言夸她。
除了壳类海鲜,后厨还送上几道拿手菜,菠萝咕噜肉、椰子鸡汤和凉拌海藻。
张萌正滑动手机看消息,兴致勃勃问:“我听镇上的人说今晚会有庙会活动,要不要去看看?”
容胥用起子钳住小盖,向下按压,清脆起瓶声响起,听她这幺说,便擡头看二人。
张萌说到兴奋时,用肘顶了下江凝月,令对方手一抖,盘子倾斜,差点被蚌壳烫到。
危急关头,一只大掌伸来,稳稳扶住江凝月。
她擡起头,跌入一双黑沉眼眸,嗫嚅道:“谢谢……”
沾满辣椒油、姜蒜泥的蚌肉味鲜又弹牙,配上一咬就烂的粉丝,吃得江凝月鼻尖冒汗,直抽凉气,却欲罢不能,吃相极香甜,桌边空壳成堆,更带动了同桌其他人的热情。
知道她是个天生吃不胖的体质,张萌既羡慕又不忿,轻哼一声:“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吃……”
何一飞烤了许久,熟蚌却只减不增,盘子空荡荡的,感觉自己像个工具人,空虚寂寞冷。
他偷偷放下蒲扇,委屈开口:“你们吃太快了,让我歇会儿。”
“我来,你坐过去。”容胥放下筷,接过他手中的工具,淡淡开口。
江凝月喝着鸡汤,偷偷打量交换位置的男人。
容胥半垂着眼,有条不紊地刷油、放料,随扇风的动作,大臂肌肉一鼓一鼓。
他坐得离炭火近,温度较高,一绺水珠沿着瘦削的下颌滑落,滚至修长脖颈,喉结嶙峋起伏,背心紧贴于身,被汗水浸透,透出结实高隆的肌理线条,颇为性感。
似是察觉江凝月的目光,他蓦然擡首,盯得她措手不及。
“不够吃?”
“没,没有,我快吃饱了……”被抓个现行,她心跳加速,小声否认。
男人挑眉,好整以暇看她,将热油淋上蚌肉,发出滋滋声。
“真的?”
江凝月咬唇,压制胃内馋虫,点了点头。
张萌看得好笑,插嘴道:“谁说的?我记得你上次和我去吃烧烤,可是吃了五十个蚌,现在还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