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他生物钟就准时让他醒了过来。
这天还没有一点动静,仍是黑蒙蒙的一片,窗外庭院的路灯隐藏在层叠的绿化里,充当着闪烁的星星。
他起身揉揉发酸的身体,他实在睡不惯软软的床垫——虽然已经到城里适应差不多一个月了。
一个多月前他还是在乡下县城读书的山娃子,哪知有一天一位突然自称他小姨——宋姣的人联系上他,哭哭啼啼跑到他家,对他又抱又搂的。
断断续续说对不起姐姐、对不起他妈妈,把她逼嫁到了穷乡僻壤,害得年纪轻轻丢了性命。
还带来了出嫁以前还未修改的户口本,指着说是要带她外侄儿走。气呼呼给了他父亲一笔钱,就带着他转学到了省会城市,安排在了七中。
宋锡词对父亲没什幺留恋。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着来到了这里。
......
他来了。
全省人都知道A省二四七中是最好的三所高中,三所挨得近,都在大学城,三所学校的位置他现在都已摸清:在地理位置上就像三角形的三个顶点,呈三足鼎立的局面,并且有趣的是,著名的A大就夹在三所高中中间。
七中还有句打趣话:“高考不努力,大学读隔壁。”
而隔壁的A大是全国综合前十的双一流。
这句打趣话也恰恰说明七中无论师资力量和底蕴都很雄厚。
这也是他愿意跟着这个小姨来到这里的大部分原因。
七中无疑是个好平台,有更好的平台那幺就有更多的机会,有更多的机会就有更广的人生发展。
他习惯早起,六点零几分快速收拾完自己。
捡起丢在地上濡湿的内裤,手指一顿,脚步慌乱地拿去洗手间洗掉。
他来到小姨家就能看出她家比较富裕,在一线大城市有栋大别墅,开着公司,家里还请有专门的保姆洗衣做饭收拾屋子,出行还有司机。
和他以前的生活有天上地下那幺大的差距。
他们还没起,他已经准备出门了。
路边的樟树常绿而新,树冠广展,气势雄伟,是南方城市常有的行道树。
经过人民公园,青青的草地,别致的人工园艺。
骑着自行车左转绕过公园的轮廓,看到更多比他还早起的老年人、中年人在跑步,打太极,感受和他们在同一时刻同呼吸。细致地领会晨风吹过脸庞略微刺痛的感觉。
他喜欢一个人独处、一个人行走、一个人享受。
知道那种孤独的感觉吗?自我享受的快乐。
在乡下县城的时候和同路的同学分道扬镳后,他就骑着他的自行车一个人摇摇在一段小路上。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还有袅袅炊烟,路上花开,他就缓缓归家。
现在在这里一个人沉浸于早晨这样宁静的气氛,保持了他一天的清醒。
宋锡词骑着自行车,穿过马路,左拐右拐、直行——绕过高楼、经过几个红绿灯,到了七中校门口。
这个时候的春天还不太温暖,就算宋姣家离七中不远,但骑自行车也得十来分钟的路程。吹了这幺久的风,身子确实也僵硬了,双手合在一起搓了搓,跺了跺脚。
宋锡词推着车进了校外的车棚,找到“老地方”停了进去,利落的锁上。因为在走读生中算来得早的,每次都能有空位,之后就固定在了门口处,既方便进出,又不容易刮倒。
他今天穿着一件格子棉衫,下身搭配一条宽松的黑色牛仔裤,严严实实的遮住脚踝。
腰板挺直,步伐不急不缓,走在统一校服的学生中,象牙白的肤色,像一只特立独行的大白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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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校门几十米远的马路上停下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后门打开,一个人形挂件下车出来。车待人一停稳便慢慢发动离开。
姜潋一站稳,将手臂提了提,书包挎稳在肩上手上拿着还未喝完的牛奶、速写板,只恨自己怎幺没蜈蚣那幺多只手!
小碎步跑起来,好害怕它们坚持不住从手里掉出去。
“砰——”、“哗啦啦啦——”两具身体碰撞的沉闷声、还有纸张翩飞的声音——速写纸从速写板里丢了出来。
大白鹅一时不察被撞得踉跄。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同学你——”
一道带着歉意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宋锡词转身,撞者手慌乱中牵住了他的衣服,擡头。
他!
宋锡词看清楚人后,脸红心跳,整个人都钉住了,更多的是想到今早无地自容的窘迫。
是姜潋。
姜潋手还捏着他的衣服——被她手挤出吸管的牛奶撒了一处,手里的素写纸也零落了大半在地上,她擡头间看见了微红的宋锡词。
两人身高相差不大,一擡头脸着脸的距离好近,这幺近,他竟然能熬过死亡距离,皮肤好嫩看起来好舒服啊,没有一颗碍眼的青春痘,口似丹珠,鼻如玉柱,粗略一瞥,视线不敢在往上。
这......他干嘛脸红呀!
他要转身,她又牵着他的衣服怕浸湿在里面,她手臂挨着他的背,隔着几层衣服,没有直接的身体接触,但是这种暧昧的姿势,弄得她也略微羞涩。快要和他一起脸红了。
宋锡词望着,静默垂眸,那双眼睛却像漂亮的星河。
干净、纯粹。
气氛好生怪异。
她控制住了表情管理,先打破沉默,滑下书包抽出纸巾:“对不起,我的牛奶打湿了你的衣服,先擦擦吧。”
话未落已伸手将纸巾递给宋锡词。
宋锡词如梦初醒,垂下眼,尽管脸颊带着羞窘的粉红,语气淡淡:“没事。”
说着准备解开棉衫,脱下来擦。
他垂下眼,她又打量他一眼,哇噻,这眼睫毛又直又密还长,像她家里橱柜里精致的洋娃娃一样的漂亮的“配件”。
“哦……”
他衣服刚解开一颗扣子姜潋一把从他手里收回纸巾:“这样好麻烦,你转过身我帮你擦吧。”
他手一顿,神一愣,听话地重新扣回去:“好,麻烦了。”
转过身,姜潋拿起纸巾在他背上擦奶。
他愣住,隔着衣服其实察觉不到什幺具体的触感,如果一定要说那也不过就是轻如鸿毛,空气里只有来回的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