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秋分,不知不觉容旦在私宅住了三月有余。
朝堂上,长英候的事情僵滞不动,党羽未寻到能够证明清白的证据,而大理寺也同样。
长英候仍被严加看守,所以每月她只能去看望一次。
容旦待在院子里时,也如同从前一般制香,累了便看看话本,夜里等李雾回来。除去身边伺候的人变成了小蕊,一切看似根本没有变化,以前父亲忙碌时,一个月她也都见不到他一回,哥哥一如既往疼爱她,甚至比先前更甚。
等黄昏日落,她可离了院子,有小蕊和子栖陪着,在四周绕绕,虽偶尔也想离开私宅去街上,但担忧万一被人发现,会为李雾徒增烦扰,也就未提过。她清楚几年内,自己只能待在这私宅里,等众人渐渐开始遗忘这件事情,她才能稍稍自由一些。
日子风平浪静的好似不会在生出任何变化,容旦也已彻底习惯如今的日子,但只要想到父亲,心中仍会有不安的感觉。
李雾他总是来得很晚,容旦等了几回儿都没忍住趴在桌上,或榻上睡了过去,李雾让她别等,可她执拗如此。他一个月也有八九天会来不了,便差人提前过来说一声,让她莫等。
等到人来了,忙前忙后帮他脱衣洗漱,但往往脱至一半,容旦已经开始娇喘吁吁,红唇被吃着,一只手手指无力地攥着他的衣襟,另一只手握着在她胸乳或穴里作乱的手,到了最后,被压在屋内的各个地方,折腾一番,等沐浴的水凉透了,方结束。
几番如此,容旦难免羞赧,也就不再亲自伺候,乖乖在床上等他沐浴好。
李雾刚进了屋,子栖便来敲门说有事要禀。不一会儿又折身返回,紧皱的眉头抚平,摸了摸容旦的头,说是临时有事得先离开,今晚不回了。
容旦一下攥住了他的手腕,朦胧的眸子看着他,“是不是...”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李雾拍了拍她的手背,“只是有人来府里寻我。”
她又担心问,“要紧吗?”
他摇了摇头,凝视着她泛着嫣红的娇容,来找他的那个人,究竟还留在她心中多少。
她放心的舒了口气,看他这样跑来跑去好辛苦,握着他的手,羞赧地在他手背吻了下,李雾双眸缱绻,俯身吻了吻她的红唇,“这两天也许回不来,莫要担心,知道吗?”
容旦乖乖颔首,目送他离开。
但接连六日,李雾都不曾回来,只道有其他要事耽搁了,却没有说过几日去见父亲的事情要推迟,她觉得应该是近日有人在紧盯着他,致使他较难脱身。
这一日容旦去探望完父亲,她先前担心父亲仍不习惯,但好在他气色渐渐好了一些,情绪也很平静,甚至让她好好代自己弥补。容旦觉得父亲是已然慢慢接受,不想长英侯府背上污名才不肯认,其实心底已在反过,但靠在远处墙边观察他们神色的林绝并不觉得。
林绝侧眸看着容旦深信不疑的样子,想起了她的外祖父,乃是有名的忠臣,忠厚良善,只得其母一女,晚年与夫人归隐山林,不问世事。她这性子不像其父,倒更像她母亲那边。若身为男子,也会是个正直仁义的臣子,不过太容易轻信他人。
他不由想到儿时的事情,习武师傅是个喜欢游历世间的人,闲暇时便会跟他们说起他遇见的那些人和事,有回听到侠士教训作恶多端的地方恶霸,那时的容旦不过四、五岁,又听到师傅口中的侠士是名女子,两眼绽光,小拳头握得粉粉圆圆的,说以后也要当个行侠仗义的女侠。师傅也当真,想悄悄教她武功,她也耐得住累,但她那奶娘不好糊弄,练了两天,师傅便被长英候叫去了。
她哭得厉害,李雾哄骗她去练舞也同样可以,两相比较,长英候夫妇自然同意了。
林绝有瞬惘然,从前没发现,原来自己还记得这些事情,细致到当时她的神态模样。
两人准备离开,容旦躬身垂首靠近大门的时候,正想着见到李雾他要不说实话,要怎幺套他 的话,一狱卒押着的浑身是血的囚犯突然昏倒,倒在了她身上摔倒在地,看着躺在脚边血肉模糊的人,她将要尖叫出声,一旁的林绝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压眉轻斥,“勿要大呼小叫。”
容旦白着脸,抖着身子不停躬身认错,因为不敢出声怕被听出异样,愣了下后,便伸手学着以前府里说错话的下人扇着自己的脸。
林绝全然未料到她会这幺做,下意识就要伸手制止,指尖动了动险险克制住,“够了。”说完提步离开,她也连忙跟上,肩上和胳膊手背湿濡的一片血渍,她甚至不敢伸手去擦。
等回到马车上,她僵着身子,双手置于膝上,看着手背上的血,又想到方才那个人,她从没见过这幺血腥的画面,不禁手都抖了起来。
林绝始终看着她,见她惊吓过度都忘了去擦手背,沉默片刻,拿出帕子伸手帮她擦去,“这血也是水,不要去想这是哪里流出的,只当是寻常沾了颜料的水就好。”
他的力道不算轻柔,血迹擦去后,留下了一抹红,他大概是没想到她的肌肤会这般娇嫩,顿了顿,力气轻了一些。
她怔怔看向林绝,他长睫微垂,凝神擦去血迹,薄唇色浅抿直,清隽的眉眼仍透着拒人千里的淡漠。注意力不觉被转移,那副画面也消失在了脑中,他似是察觉她的视线,擡眸四目相接,她看到那褐色琉璃般的瞳孔里自己呆愣的面容。
后知后觉,他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两人靠得极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