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早恋家”的身影穿梭在楼道间,学霸楼层似乎少了很多乐趣。
课余时间,教室里偶尔能听到靠窗的同学嘀嘀咕咕:“九班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去哪了?两星期前还黏得那幺厉害,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
这时候就有学霸摇头一笑,做出一副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的模样。
“篮球队的男生,听说是出了名的混乱,那姓朱的,对,就是那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家伙……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快……”
学霸班的学生对运动神经发达的男生总是有某种莫名的偏见,事实上,能进来这所中学的,成绩上不一定优异,智商上绝对没问题,但借着各种由头,打压这些大块头已经成了学霸们共同的政治正确。
“唉,我们的班花,级花,校花,怎幺就遇人不淑了……”
正在感慨的男生突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慌忙擡头,就看到了赵初阳的黑脸。
小炮仗听到关于女伴的绯闻,连维护喜欢的篮球队男生都顾不上了,立马当场炸了起来,正要发作,听到女伴的声音,强行压下了满肚子的火气,匆匆撂下狠话:“一个男生八婆不你?你再瞎说姑奶奶削了你!”而后匆匆跑回了座位上。
宁馨问她:“怎幺了?”
“没事,某些人脑子有问题,欠修理。”
她的模样可不像是没事,怨气怒气都要冲破天了。
宁馨觉得好笑,也没再逼问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是满满当当的小蛋挞,金黄酥脆的色泽,还散发着热腾腾的奶香味。
肯德基的味道!
小炮仗眼睛亮了起来,立马眉开眼笑,把不愉快的经历抛在了脑后,搂着女伴纤细的腰,开始蹭她脖颈,像一只傲娇的猫一样软乎乎地撒起了娇。
“馨馨,你对我真好!”
“不是我的功劳,我不会做这些,阿姨送来的,你不是喜欢?”
“喜欢喜欢,唔,好吃!我爱阿姨!”
宁馨摸了摸她的头发,觉得手感细软,确实很像猫。
被她修理过的两个男生下巴都要掉了下来,这母老虎居然变成了小猫咪……猫科动物也不是这样转换的吧?
相互对视。
“我要吐了,你呢?”
“我先吐为敬。”
尽管已经滋生出了滔天怒气,女伴却仍在小心翼翼的,尽可能避免触碰她的“伤疤”,这些天居然连喜欢的男生提都没提一嘴,就是因为害怕“篮球队”三个字会引起什幺奇怪的反应,勾起她的“伤心”往事。
也难怪,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了一种情形,那就是高冷女神跌落神坛,与号称私生活混乱的篮球队队员谈起了恋爱,却被人始乱终弃的悲惨爱情故事。
情场失意赛场得意,骆扬没有来的这些天,似乎解锁了新的技能,球技进步飞快,赛场上意气风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所向披靡,已经有不少胆大的女孩子明里暗里向他暗送秋波,投递情书了。
目前这种情况,有人赌高三那个追得很紧,漂亮火辣又有钱的学姐最终能抱得美男归,毕竟篮球队喜欢胸大屁股翘的基因可谓是源远流长。
他们已经臆想了很多不同版本的故事,却唯独没有料到,这段关系的终结者并不是看起来花团锦簇的少年,而是沉默寡言,高冷低调的女方。
宁馨偶尔也会听到这些风言风语,面对好事者不知进退的询问,也只是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并不做正面回应,那些人也只能讪讪地笑了笑,被她的高冷给打败,不敢再问什幺。
一段感情中,投入过多的总是会吃亏。正如她曾经的歇斯底里,别人也只会以为她得陇望蜀,不珍惜美满和谐的婚姻,而沉默寡言,从不做回应的人总是能得到最大限度的谅解。
骆扬这种男生,性格坦坦荡荡,光明磊落,即便分手了,也绝对不会说出任何一句女方不好的话,吃了亏也只能认了,她这算不算是无意间败坏了男孩子的名声?
想到这里,少女弯唇浅浅一笑,眉目舒展,纤细的手指拿起一片从窗外飞进来的落叶,伸出窗外,放手,那片带着湿意的秋叶顺着秋风飘落了下去。
四季的变迁总是来得那幺突然,却并非无迹可寻,而是在日复一日的积累中,嫩绿青翠的树叶逐渐变得枯黄干燥,就像人的感情变化一样。
这节课是体育课,难得能出去放风,恰好有篮球赛,学霸班的同学早就疯了一般飞出去了,宁馨不想凑这个热闹,她的腿还需要养一段时间,不宜过多运动,所以没下去,初阳因为有喜欢的男孩子在打球赛,只能咬咬牙痛别女伴了。
整个教室就只剩她一个人,某些时候她喜欢这种无所事事,不需要思虑过多的感觉,即便自己待在一个静谧的地方也无所谓。
身量修长的少年从体育场回来,看到的就是她眉目舒展,笑意浅浅,捻起桌上的落叶丢下去的模样。
脚步瞬间就停住了,仿佛有某种魔力,让他驻足,不忍心去惊扰到此刻静谧的美丽。
她真是一个复杂的,神秘的,矛盾的女孩子,她站在你面前,却让人觉得她很遥远,似那远山清淡的烟雾,笼笼统统的让人摸不着边际。
没有她在场,她的音容笑貌,那种幽暗的气息却能穿透一个人的灵魂,记忆和梦境,她在每一个早晨里,在每一缕空气中,在每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似乎无所不在。
她可以是冷若冰霜,同时又是可以如此……温暖动人。
他静静地看了她好长时间,心情随着她嘴边浅浅淡淡的微笑,飘在了晴朗的秋空里,那里的有云,是温暖柔软的,滋生出惬意和愉快。
她在发呆,看窗外的飞鸟,很久之后,才把头从窗外侧了过来,看到他出现在门口的身影,浅淡的笑意凝住了,嘴角落了下来,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她拿起笔,装模作样垂下眉眼,在草稿纸上乱写乱画着什幺,似乎很认真很努力的模样。
陆洲从她旁边经过,伸出手指轻轻弹了弹她的头顶,发根传来痒意让她绷起了背脊,怒气冲冲地回头骂他:“陆洲,你做什幺?我允许你动手动脚了吗?”
她似乎一遇到他就很容易发脾气?就像是炮仗遇到了火星,一点就着。
陆洲很早之前就发现了这一点。她身上的坏脾气不少,坏毛病也有很多,寻常时候掩饰得很好,却有百分之九十以上都用在了他身上。
他知道众人眼中她完美无缺的形象,同时也见过她最真实最糟糕的一面,真不知道这是好运还是坏运。
少年收回了手,看她被风吹得有些发红的鼻子,以及红润的眼角,学着她的模样,把一片叶子丢出了窗外,眼睛看着外边,淡声说道:“你的头上有落叶。”丢下落叶后,顺手把窗给关上了,教室里温暖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