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越是压抑,越是盛放
夏镇成是帕格成名已久的杀手了,别以为这个杀手很普通,帕格这个跨越几千年的大组织,到现在也不过十一二个杀手,各个都是塔里叫得上名的大人物。
他是少见的夏家直系,不过他已经离开家族很久了,加入帕格之后更是,十大家族的人见了都要躲着走。
夏镇成只是闲逛,像他这种人,塔里基本上没有太多他去不了的地方,他经常会去一些偏僻的地方,没有什幺原因,只是想到处逛逛,见见许多的人,更多的事。
他到了一个中间区域的小镇,中间区域鱼龙混杂,有不出世的高手隐居,也有生计困难的普通人。他们忙忙碌碌,来来回回,在这个地方,也有很多来寻欢作乐一夜风流的高手,一掷千金肆意欢乐,然后发泄欲望,拍拍屁股走人。
所以这里的孤儿也格外的多,或者说,弃儿。也有好心人来领养,但是更多的则是管不过来,他们在这里自生自灭,运气好的,长大成人,再幸运点,没准还能成为选别人员登塔,运气不好的,就不说了,因为基本都活不到多大。
这里还算好,不是偏僻的地方,有资源,就有人群,熙熙攘攘皆为利往。他看似百无聊赖的走在街上,懒洋洋的手插兜,时不时还打个哈气,人一多,看起来就没有多引人注意了,他走着走着,动作停了下来,腿上撞着了什幺。
一低头,对上一双黑葡萄似的水灵灵的眼睛,是个孩子,乌黑的头发乱压压的杂乱,衣衫褴褛,脸上还有点脏兮兮的,但是从破旧的不行的粉色裙子上还是能看出是个女孩,女孩刚到他的大腿,瘦瘦小小的,她小心翼翼的看着高大的男人,“对不起,叔叔,我不是故意的。”
他怎样也不会和小孩计较,连说了俩句没关系,想摸摸小孩的头,但是看着油腻乱遭成一团的头发,还是没下的去手,就跟女孩道了别。女孩双手都不敢伸直就匆匆跑走了。
啧,夏镇成在心里感慨现在孩子生存不易,就继续走着,商业街不大,但也是五脏俱全,买什幺的都不缺,他身形一晃,便以旁人察觉不到的速度消失了。
一个顶级高手想不引人注意的消失说难也不难,简单也不简单,不过他并不是消失了,而是拐进了一家商场,出乎意料的是,他卖了几件男童装,他慢悠悠的结完账,走了出去。
天色傍晚,即使是虚假的天空,天边也显露出了迷幻的橘色,光影交错正中的天空是暗淡的蓝像是不明艳却温柔的油画,白天的喧嚣过度到了夜晚的罪恶。
夏镇成一转过弯,便看见一个不起眼幽窄的小巷,几个小孩在拳打脚踢一个小不点,小不点是一个蜷缩成一团的姿势,最大限度的保护了自己的重要部位,但是仔细一看,她却是怀里护着一个什幺东西,紧抱在自己瘦小的手臂与胸前。
周围有路过的人,但是大多都目不斜视,仿佛没注意到这个小小的巷子里发生的一切,他也想如此,这种事发生在千千万万的角落里,没人管的过来,但是他擡脚时余光却正好瞥到一个破旧的粉红色裙角,脑海里就浮起了一双清澈的水灵的像葡萄一样的眼睛。
是那个孩子,夏镇成本来想走的脚步停了下来,他想,也不是什幺麻烦事,就当帮那个孩子了,他慢悠悠的走进了巷子,脚步与地面的啪嗒声吸引了施暴的孩子们的注意力,一群年少却恶相的孩子们,像是无畏惧的看着他,质问他管什幺闲事。
夏镇成淡淡的拿出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烟,咔一声点上,明灭的火星在变暗的巷子里格外明显。他一张嘴吐出了一口烟雾,薄的,袅袅升过他俊朗的眉眼,带着淡淡的颓废。
他只是随便几句话,人对强者的敬畏以及避祸的本能,就让这帮孩子本能的散开了。
缩在地上的小小一团才敢打开手脚,四肢伸展,啪一声,怀里的东西滚落到地上,是个面包,但是已经看不出来是个面包了,本来松软的点缀着果酱的面包被挤压成饼状果酱也被挤压溢出,落在地上像是脏污的鞋让人嫌弃,但是小不点立刻把它捡了起来,小心的摘去脏的地方。
即使是夏镇成,看到这一幕也不免有点心软,啧,他把烟头掐灭,问她,你怎幺样。
小不点擡起头,看着他,谢谢你。还是那双眼睛,即使有些青肿,但是还是很清澈,没有泪光,含着谢意,还有一丝羞涩,小女孩有些不好意思让他看到被打的脸,但是还是仰头对他笑了一下,晃着昏暗的夜色像破碎的橱窗,又像是洁白的花骨朵。
有地方去吗?夏镇成问道。她低头,细微的声音几乎听不见,……没有。
哎,夏镇成轻叹口气,蹲下身,向她伸出了手,“跟我走吧,可以吗?”,她擡眼看他,眼里乎的发出光,随即又熄灭,“我。。。”
夏镇成神色又温柔了一点,“不用担心,我不是坏人。”
小女孩微不可见的点点头,轻轻的恩了一声,她看着面前的手,比她大很多,看起来修长又宽厚,她小心翼翼的蹭蹭自己手上的脏污,小的可怜的指尖轻轻碰上手掌。
夏镇成握住她的小手,牵着她走出了那条小巷。
“你不问我要带你去哪吗?”
“……去哪?”
“………我正好有个比你大点的学生,你俩可以搭个伴。”
“……那…怎幺,怎幺叫您……”
“随便,,,那也叫我老师吧。你有名字吗?”
“…………”女孩沉默不语,她擡头看着比她高大很多的男人,心里涌起了说不上来的感受,有些温暖也有说不上的酸涩,酸的她眼眶第一次有点痒。
夏镇成没再说话,他牵着女孩的手走着,路过一家清新的花店。各种花香交织的香气随风而飘,嫩黄的蕊,淡粉的瓣,浅紫的连蔓,浅色的花草,漂亮的像摆成一片优雅的壁画,不知为何让每一个过路的人总是想起。
………………
时间走过季节的生长,城市的变换,在一代又一代的此长彼消中,路过漫漫的黄沙,抽张新柳的绿芽,漫过河流,落在了他脚下的土地。
距离他捡到当初那个小女孩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多年,这对夏镇成来说,不过一擡眼的时光,而当时的小不点就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少女当时没有名字,夏镇成看着周围,看着一家叫莉莉丝的幻想的花店,就给少女随意的起了名叫莉莉。
“老师!加拉加是不是快登塔了!”莉莉的眸子是深似墨的紫色,却是意外的清透,海藻般的黑发,虽说有点俗,但的确是,少女长成了看起来异常饱满诱人,宛如刚成熟的水蜜桃般鲜嫩。
想当初,从开始的生疏拘谨,到相互磨合,再到现在的亲密随意,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没有固定的居所,他们走过了很多地方。
“这你得问海顿。”夏镇成散漫的回答道,他躺在真皮沙发上,双手枕在脑后,他一直都是这幅模样,看着没什幺干劲,优雅又颓废的模样。
“他说他有这种预感了,哎,我什幺时候能登塔呢?”我怎幺就没有什幺预感呢,莉莉在心底想。
夏镇成看着莉莉,语带笑意,“等你再变强一点你就知道了,你要是像你到哪就认真寻找美食那幺认真训练,你也能有预感。”
这一下子羞的莉莉的双颊通红,她的眼神都忽躲忽闪了,“……我知道了,我这不也是为了找好吃的给您尝尝嘛……”
“是啊,然后都进你肚了。”
莉莉赶紧装作好像想起什幺的样子,“呀,老师,我想起来我好像还有点事,,,我得赶紧走了。”
夏镇成直起身来,从不知道什幺地方掏出一个东西,“哎,等等。”他伸手一撇,东西就到了莉莉手中,“拿着吧,我上次从工坊里找着的,关键时候可以保命的。”
莉莉低头,看着不到拳头大的不起眼的棕黑色匣子,就这?
“……好吧,老师,你确定这个可以保命?怎幺不太像呢……”莉莉眼神里流露出犹豫和怀疑,老师不能把她当傻子吧?
“没骗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还有……咳,先别跟加拉加说。”夏镇成掩饰性的咳嗽俩声。
莉莉长吸一口气,加拉加没有?只有她有?!莉莉一下觉得这个东西的可信性增加了, “老师,以后我成为高手一定像孝敬亲爹一样孝敬你!”赶紧去把这东西收起来。
说完就像兔子逃跑似的离开了,
倒也不必…夏镇成看着莉莉的背影,眼中溢出了无奈和宠溺,忍不住轻笑。
按道理说,莉莉也快登塔了,但是这个时间谁也说不准,因为没人能断定海顿何时出现。
夏镇成希望在登塔前,莉莉就拥有一定自保能力,事实证明,莉莉也的确只有自保能力。
唉,一想到这,他就操碎了心,跟加拉加不同,莉莉对逃跑和隐匿的训练十分认真,也有天赋,但在别的方面莉莉就是马马虎虎,虽然不至于多差,但是夏镇成一般还真不敢说莉莉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但他也从来不会逼迫莉莉必须学的非常。刚开始的时候,莉莉跟着他,还是个倔强的再辛苦也不会跟他诉说的孩子,每次跟加拉加一块训练,那孩子都弄得满身是伤,也只是在角落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流泪。
但是他只要看见莉莉红红的眼眶就知道了,也只有这个傻孩子以为谁都没发现,就连加拉加也能看出来。不过几次之后,夏镇成就有些心软了,他在思考过后,减少了一部分莉莉实战和武技的训练。
他始终无法抗拒那个孩子,收拾干净的莉莉就像个洋娃娃般精致讨喜,让人感觉她应该是被放在掌心呵护宠爱的,而不是在泥地里摸爬滚打。
更何况这是他亲自伸手领回来的孩子。不同于加拉加,加拉加有自己背负的命运,他必须强大。
莉莉没有需要抗争的命运,她的身上也没有沉重的枷锁。
她只需要在这个塔的体系无忧无虑的生长就好。
从他看见她小心翼翼的护着怀里的面包,从她仰起头对他笑的时候,他对上那个孩子的即使沉默也闪着细碎星光的眼时,从他决定向她伸出手的那一刻,他就决定不会再让她遭遇不幸,她只要没有顾忌的生长成自己的模样就好,她不会遭遇到灾难,也不会出现无法跨越的困境,因为他有这个能力。
他把她保护在自己目所能及的一切地方,在他的能力范围内,希望他的小女孩安然生存,天真快乐。
这份感情对夏镇成来说无疑是珍贵的,他像是从那天的花店里领了一盆最珍贵的花,日复一日的照顾中渐渐上了心,投入了心血,平凡无趣的生活中投入了期待,期待着花开,无论开成什幺风情摇曳的样子,他都会继续给它浇水,照料。
因为这是给他漫长沉寂的生命中带来的新的生机。
也因为她给他带来的太多,有希望,有快乐,有压抑,有一点一滴的生活,有一颦一笑的成长,也有变了的……爱意。
说不上是什幺具体时候,或许是莉莉成长的太诱人,或许是她一声声的老师,也或许是他在不经意间听见的她的生日愿望,她轻轻的低语,希望以后不会跟老师分开。
从那时起,夏镇成就明白了,
爱意在胸腔猛然生长,像春日漫野的花,越是压抑,越是盛放。
——————-
先来俩番外找找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