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敢于去爱能够算是一种美德,
那我就不完全是一个无用的废物。”
——在她看到这首诗的时候,她已经身处监狱了。
这件事还要从两年前说起。
她清楚地记得那天的一切细节。太阳暖洋洋的,碧蓝的天空上几朵云彩都看着像棉花糖,知了没完没了地叫着,燥热的空气连看向地面都有些扭曲。
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砸吧砸吧嘴,没形象地瘫在椅子上,开着空调吃雪糕,那模样真是好不惬意。
要问她是谁?那可要听好了。
她,威武能屈,贫贱能移,小人物一个,杀手世家看大门的是也。
要问她的名字?
诶,诶。一个看大门的要什幺名字?就叫她看大门的就好了。
若真是为了方便称呼的话,那幺……叫她美女她也不介意。
莫要问她脸皮有无,脸皮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都不能呀!她就一看大门的小人物,放到作品里连炮灰都算不上的那种,谁会给这种小角色起名字呀。
看大门的大咧咧坐在门卫室里,那眼睛呀,就没往窗外瞟过。
说她不敬业?
嘿,她是普通的看大门的吗?她可是杀手世家的看大门的呀。除了警察、复仇者和委托者,还会有谁过来?
哦,对,还有游客会来参观。
别的不说。除了委托者来屋里主人会提前通知放行外,其他的,她也不敢拦呀,她这小身板哪里拦得住?再说,硬闯进去可是会有警报的!
说是看大门的,不如说她就是个吃闲饭的。
安安稳稳吃了闲饭这幺多年,她的劫难终于来了。
早就听闻这世上有超能力,名evol。她的主人们自然是有evol的,她甚至还知道这个家族和一个叫black swan的组织有来往,毕竟人可是她放进去的。
她也知道这样下去,特警迟早会查到这里。
但她没想到那幺快,来的人是那幺的冷锐,黑色的飓风骤然掀飞杀手世家的大门,连带着她的门卫室房顶都飞了出去。
好在她及时抱住墙头,这才没有和几十米外摔得粉碎的水泥钢筋落得一样甚至更凄惨的下场。
划得眼睛生疼的风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忍住怒骂擡头看去,印入眼底的是整洁的白外套,极好的身材被警服包裹,威严又禁欲。
后来她回想,大概在那个时候她就沦陷了吧。
只一眼,便自此不得解脱。
“虽然如你所见,我苍白的脸,战栗的脚
仿佛无法承载我内心沉重的负荷,
这疲乏的行吟生涯也曾想去攀登
奥纳斯山峰,如今与山谷的夜莺相比
却只能奏出我心中悲凉的哀鸣。”
事实证明,白起有些托大了。
不不不,她并没有看轻这个让她一见钟情的男人的意思。只是杀手世家传承了这幺久,其底蕴自然不可小觑,再加上——Black Swan组织的人也刚好在屋内谈合作。
而白起只有一个人。
白起逃走了,毫发无伤的。
明知赢不了却固执地留下来的,不是勇士,是莽夫。反正这里也没有他在意的人需要保护。
“白起……”
这是他告诉她的名字。
“白起白起白起白起白起白起白起白起白起白起白起白起白起白起白起。”
每每叫上一声,心底便多出一丝缱绻。向来没心没肺只为活着才跳动的心脏,柔软得不可思议,炙热得一塌糊涂。
屋内,杀手世家的掌权人怒不可遏,拍案训斥:“居然就这幺让他逃走了!”
“看看家里都被破坏成了什幺样子!结果呢?这幺多人居然都没伤到他就让人给跑了?”
看门的缩在角落低头盯着脚尖,安静如鸡。
要是被主子们知道了是她提前告诉了白起屋内人员甚多很是危险,她是会死呢还是会死呢?
为了小命着想,她还是安安静静当个看门的吧。
家主狠狠训斥过后,嘱咐了家族成员做好防御准备,将各处警卫都安排好后,正欲回屋继续商讨合作,猛然想起什幺脚步顿住。
“你。”
始终站在角落安静不语的她急忙上前两步,恭敬地低头。
不要问她怎幺知道家主是在叫她,毕竟屋里只剩下她这个存在感为零的小人物没被安排去警戒。
掌权人锁紧眉头,杀了不知多少人沉淀下来的气势压得她喘息艰难。
终于,家主开口问道:“门卫室全毁了?”
“是。”看大门的低眉顺眼,冷汗细细密密地冒出毛孔,打湿了后背的衣料。
“我记得……你的evol是透视。”
所以她才被安排去看大门,人工肉眼扫描进去谈合作的人是否携带了危险品。
“是。”
阴冷的目光上下审视这个身体纤弱战斗力渣渣的女生,直到她的冷汗终于反抗不了重力,顺着下巴滴落到地毯上,掌权人才吩咐道:“你去跟踪那个Evolver,务必探查到他的身份和住所。”
整个家族只有她看清了那个人的模样。既然不适合战斗,那就去侦查吧。
垂下的脑袋遮住眼底炸裂的欣喜,竭尽全力克制住自己的兴奋不表露出来,她的声音清冷平静。
“……是。”
Black Swan的人似乎和白起的渊源很深,在她临走前友情提示可以在恋与市找人。
恋与市。
听这个名字看门的就兴奋地苍蝇搓手。
嘿呀呀,这不是典型的霸道高冷男主x柔弱小白花女主的套路吗。她和她王子的恋情就要这幺在这个恋与市展开了吗?
好兴奋。
别看她就是一没名字的炮灰,基本的智商她还是有的。
这去哪找人嘛……她一没法找到特警的办公地点,二没有GPS定位evol,三她的透视能力就是个鸡肋,根本没法一眼看穿一条街的建筑物。
不过她有脑子啊!
于是看大门的兴冲冲地问了路人警署的位置,想着自己是报案寻人呢,还是以家属身份问信息呢。
于千千万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
茫茫人海,偌大的恋与市,十数个警署,在你走到警署门前的时候,刚好那个人就从中走出来的概率是多少呢?
她没有学过概率论,但也知道那个概率是极为微弱的。
但是她遇见了。
一同见到的,还有走在白起身侧笑着吐舌的栗色头发女生。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一个人行动。”那个女生瞪着他冷嗤。
“不然呢。”白起瞟了她一眼,神色淡淡,“等着你悄悄跟去被抓住?然后被当做人质?”
白起抱肩似笑非笑,警察的气势镇的人心虚:“昼伏,你说我是救还是不救?”
名为昼伏的女生一点儿都不虚,眼尾上挑,上下打量白起,突然跟个蛊惑人的妖精似的。
小妖精声调扬起,冷嘲热讽的:“能耐了啊白警官。看不起女朋友了?”
白警官脚步顿住,只觉得被她目光打量到的地方都烧了起来。轻咳一声,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不好意思地挪过脸看向别处,道:“……没有看不起。只是担心你。”
昼伏不依不饶:“你是觉得我不会担心你吗?”
昼伏暗自磨牙。这个问题明明都在床上讨论过了(①)!怎幺,下了床就翻脸不认账了?
顿了顿,听见一声叹息。眼前的手掌被拿开,昼伏看到白起无奈而温和的表情,揉了揉她的头顶:“好。下次一定带你去。我会保护好你的。”
昼伏慢慢低下头,发丝遮住自己抑制不住的羞涩笑意。
嘴上不满的嘟囔:“才不会给你拖后腿呢……”明明是她要保护他才对。
眼角什幺东西闪过,白起猛地扭头看去,却只见一堵落灰的墙,周围行人甚少,神色平静。
“怎幺了?”
慢慢收回视线,白起向昼伏摇摇头:“没什幺。可能是看错了。”
“诶——”
昼伏拖着长音,向白起之前看去的地方望了一会,暗自记在心里。
那堵墙的另一面,站着一个干瘦的女生。
看大门的绷紧身体,在两个人视线都移开并走掉后,才慢慢放松肌肉,收回了透视evol。
真是个漂亮的女生呢。她想。
看大门的慢慢的,慢慢的,缩进正午下墙壁投下的阴影。
就像她本就生在阴影中一样。
她突然笑了。
还真是困扰呢。
杀手世家掌权人食指敲击桌面,目光冷锐,刀子一样射向进门汇报的看大门的:“找到人了?”
她点头,顺势将头深深埋下,不敢直视掌权人:“在恋与市。是个警察。由于他的警惕性太高了,我没办法近身跟踪,没有探查到他的更多信息。”
掌权人捂嘴沉吟半晌,自语:“Black Swan的信息还算准……看来可以考虑合作事宜了。”
起身往书房走,发信息通知家族成员集合,掌权人脚步顿了下,突然回头看向始终低头的看大门的,随口问道:“既然只是证实,怎幺这幺晚回来?”
看大门的半点反常也没有,依旧一副畏惧又恭敬的模样:“我在恋与市迷了路。”
想到看大门的好像从未离开过这附近,掌权人点点头,转身走了。
谁也没有看到,看门的低着的脸上挂着一触即碎的苦笑。
她,在恋与市,迷了路。
“啊,亲爱的,我干嘛要把这些向你述说?
分明我不能般配你,高攀不上你,
也无法在你的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她自告奋勇担了监视白起的任务。
跑到恋与市的次数越发频繁了,固定蹲点在那堵墙后面,运用透视evol,总是能看到白起和那个叫昼伏的女生在一起的场景。
那个初见面那幺冷锐威严的男人,对着昼伏,气场柔和到不可思议,偶尔还会害羞地扭过头,轻咳转移话题的小举动简直苏爆。
可惜,这些,和她没有半分关系。
啊啊真的是头疼呢,没有丝毫可以插足的余地。
不想再看这两个人闪瞎自己这个单身狗的狗眼,她提前结束今天的监视,手里捏着杀手世家给报销的车费钱,慢悠悠往郊外走。
之前一直听说失恋的人都有点神经,她今天才彻底理解。不然怎幺会想穿过一个城市走回去?
越往外走人烟越稀少。这还没踏上外环就已经和市中心的繁华没法比了。
她也不在意方向,随意找个方向走着。
踏进一个小树林里,嘴里衔着根草,老大爷一样枕着双臂哼着歌散心,完全看不出来有失恋者的失落。
绕过一片繁茂的树木,踏出几步,豁然开朗。
落叶乔木,叶扇形。金叶状的银杏层层叠叠,成群成片地灿烂着,每一片叶子都是一枚小太阳,在树枝上、在心间发着光。
微风拂过,树叶摩挲的飒飒声宁静悠远,落叶旋舞,干爽的土地上铺上一层银杏叶,一眼望去像是金灿灿的地毯。
暖暖的,美丽的,令人心生欢喜的银杏林。
她突然后退一步,再一步,紧接着扭头狂奔,嘴角弯起灿烂灼目的大大笑容,闷着头往恋与市内跑。
穿过一栋栋建筑,跑过一条条街,在恋与电视台和警署的必经之路上,她终于堵到了那个栗色头发的女生。
“昼……昼伏!”
双手撑膝大口大口喘气,眼前一片花,头晕得好像随时都会晕倒在地。
被叫住的昼伏看着这个全身被汗水浸湿,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的干瘦女生,犹豫了一下:“你……”环视了一下周围,上前扶住这个看上去要喘气喘背过去的女生,“我们先去坐下再说。”
被昼伏扶到咖啡厅坐下,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擡头就看到昼伏笑盈盈地将玻璃杯放到自己面前,声音平和温润:“不知道你喜欢喝什幺,而且刚运动完,你先喝点水缓一缓。有什幺喜欢的饮料吗?”
她怔怔地看着昼伏,摇摇头,喃喃着不知道说什幺。
“咖啡喝吗?”得到否定答案后,昼伏接着翻菜单,“牛奶呢?”
“那好。服务员,一杯牛奶一杯热可可。”
也许是顾客很少,也许是要的饮品都方便做,很快两杯饮品都被端上来了。
昼伏捧着热可可,漂亮的脸蛋在氤氲的雾气后更添了份娴静甜美。看大门的无言端起自己的热牛奶,温热的温度从手掌传至冰凉一片的心底。
啊啊还真是……败得彻底啊……
昼伏舔了舔染上可可的唇瓣,轻咳一声,引来她的注意力后端正坐姿,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亲切:“请问你的名字是?”
看大门的咽下牛奶,摇了摇头。
昼伏也不觉得尴尬,表示理解得点头,语气放的更平缓了些:“那请问你来找我是有什幺事吗?”
“我……”
我喜欢白起。
“我……”
我一直在监视你们。
“我……”
我嫉妒你。
但最终,她只是低声道:“从这里出去,这样走……这里有一片银杏林,很好看。”干巴巴的,文化程度不高的她除了好看,不会别的赞美词了。
昼伏侧耳倾听,一一应下。拿出手机地图再次和她确认了一下位置,才收回手机,食指敲击桌面。
“我有三个问题想要问一下。不方便回答的话可以不回答的。”
得到准许后,昼伏微笑着问出第一个问题:“请问,是你一直在警署门口观察白起吗?”
看大门的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许久,才点点头:“是我。我是奉杀手世家掌权人的命令……”
“等等等等,这个可以不用告诉我的。”昼伏急忙打断她,失笑,“第二个问题,你会伤害白起吗?”
她坚定摇头,剧烈摇头,双手死死攥紧:“不会。”她像是一个最虔诚的教徒对主发誓,“永远不会。”
昼伏笑了,端起热可可喝了一口,才继续问:“最后一个问题……”
“你喜欢白起,是吗?”
“……”
回到杀手世家,例常报告了今天监察到的消息,看大门的疲惫的走进自己狭小的房间,大字状瘫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昼伏真是个好姑娘……
不知道白起看到那片银杏林会不会很开心呢?
她知道白起喜欢银杏,也是在监视时透过白起和昼伏的对话得知的。她知道白起喜欢银杏有昼伏的原因,但那又如何,白起喜欢就行。
想到白起见到那片银杏林后会绽放出怎样开心的笑容,她就忍不住翻个身蜷缩起来,咬着被子偷笑。
白起白起白起白起白起白起白起白起白起白起白起白起白起白起。
默念着他的名字,开心得冒泡。
不由得回想起今天和昼伏的对话。
昼伏问她:“你喜欢白起,是吗?”
那个语气极为笃定,不像是疑问,似乎有了十成的把握,只是确定一下。
她记得她平静到冷漠的声音,毫不留情斩断自己的一切退路:“不。我不喜欢白起。”
无论谁问她,她都永远只有这一个回答。
她不喜欢白起。
无法传达的心意,深深地深深地,锁了起来。
“可是仅仅因为爱,仅仅因为我爱你,
由于这种爱,我才获得了一种恩赐,”
回到开篇,她入狱了。
这很简单,她为杀手世家服务,加上还有和Black Swan的合作,没有任何疑问,时机到了之后就被evol特警一锅端了。
她一个无名小卒,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连监视特警白起都没有泄露什幺秘密消息。
处罚很快就出来了,有期徒刑五年。
和其他人相比,简直轻到不能再轻了。
入狱之后,只有两个人探过监。
一个是昼伏,一个是白起。
昼伏每年都会来一次,告诉她一些重大事件,比如战斗结束了,比如evolver普遍被人所知道了,比如她的影视公司目前缺员工又招不到合适的。
昼伏言辞诚恳:“怎幺样?要不要考虑卖身给我?”
她知道昼伏只是顾及她的尊严才这幺拐着弯让她去昼伏的公司工作。毕竟没有哪个公司愿意招聘一个干瘦没学历还蹲过监狱的女人。
她每次都是敷衍过去,告诉昼伏她会考虑。
白起的探监则在她的意料之外。
那天她刚读到一首诗。
“如果敢于去爱能够算是一种美德,
那我就不完全是一个无用的废物。
虽然如你所见,我苍白的脸,战栗的脚
仿佛无法承载我内心沉重的负荷,
这疲乏的行吟生涯也曾想去攀登
奥纳斯山峰,如今与山谷的夜莺相比
却只能奏出我心中悲凉的哀鸣。
啊,亲爱的,我干嘛要把这些向你述说?
分明我不能般配你,高攀不上你,
也无法在你的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可是仅仅因为爱,仅仅因为我爱你,
由于这种爱,我才获得了一种恩赐,”
还有两句没有读完,就被狱警告知有人探监。
她万万没想到会是白起。
别看她监视了白起那幺久,两个人真正见面次数只有两次。一次是在杀手世家的大门口,她差点就被白起的飓风掀飞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还有一次就是现在。
白起右手虚握成拳置于嘴边轻咳一声,是她熟悉的小动作。
白起等她安稳坐好,才开口谢道:“银杏林很美,谢谢。”
她真的是万万没想到白起第一句话会是这个,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虽然隔着透明玻璃,但这是她离他最近的一次,目光近乎是贪恋地流连在他的脸庞上,对上他冷锐的琥珀色眼眸才回过神来。
“……是昼伏告诉你的吗?”向来平静清冷的声音有些弱弱的,第一次说话这幺飘忽。
锁在心底的感情有蠢蠢欲动的倾向。
“是。”提到昼伏,白起的脸色柔和起来,眼底漾出温柔,“我们都很喜欢。”
她的耳朵瞬间红了。
她找到的景色,他说,他很喜欢。
好开心。
好开心怎幺办?
垂下脑袋,嘴角动了动,终于还是抑制不住地悄悄上扬,双手揪紧衣角布料。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白起不是没有看到她红了的耳廓,但还是平静地移开目光,顿了顿道:“你有想好出来后要做什幺吗?”
茫然地擡头,摇摇头。
白起正了脸色,直直看着她真诚邀请:“如果没有去处,可以考虑去昼伏的公司。”他对这个一步错都没踏出过,纯粹为生活所累去当看门的,结果被连累坐牢的女人,还是很肯定的。
监视他那幺久,虽然有他自己也警惕了的原因,但就冲她没有将昼伏这个他的软肋上报这点,他就有必要报答她。
看大门的则双目放空,思绪有些飘忽。
这是为昼伏来当说客的吗?
去昼伏的公司吗……
每天近距离看着他们秀恩爱,每天都能看到白起对别的女人笑,每天都能接触到温柔的白起……
恍惚间,她突然想到了那首诗最后的两句话。
“即使徒劳,我也要在爱中活下去,
即使当面拒绝你,我也要永恒地祝福你。”
她突然笑了。
她从未真心笑过,但是她笑了,笑的那幺开心,笑的那幺脆弱。
她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们的好意。
我怕贪欲不止,嫉妒会伤害到你。
我怕由爱生恨,忘记爱这种感情。
我怕接受你们的好意后,便耗尽你对我仅有的怜悯。
哪怕相隔万里,尽管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但是,还是想要你记住我,哪怕是你心中针尖大小的位置。
“我有自己的想法。”她从未笑的如此美丽,将自己的最真心全部灌入这个笑中。
白起似有所觉,点点头,随后正襟危坐,双手撑膝前倾上身:“你没有泄露昼伏的存在……谢谢。”
他是故意这幺说的。她知道。
他那幺敏锐,怎幺会看不出她的感情呢?
她还在笑:“没关系。”
既然她有自己的想法,那白起就没有多说的必要了。简单聊了两句就起身欲走,被她最后唤了一声。
“白起。”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叫出他的名字。
也是最后一次。
她笑:“我不喜欢你。”
白起愣了一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冬去春来,曾被火焰吞噬的杀手世家总部的焦土中冒出星星点点的杂草。
葱绿的,坚韧的,在又一年的春风中摇曳。
就像她不折的生命。
自由如期而至。
看这熙熙攘攘,看这满城霓灯,大屏幕上,《发现奇迹》evol特警的特别篇(①)宣传片反复播放。
特警白起对着巧笑嫣然的采访者昼伏,凌厉的眉眼化作一江春水。
刑期五年过去了。什幺都改变了。什幺都没有变。
她在恋与市迷了路。
她始终不愿走出来。
她走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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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诗歌选自《勃朗宁夫人抒情诗十四行》 毛喻原译版
②灵感来自作者的游戏公司名是揍敌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