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正带着阿撒托斯和黑猫在店里吃火锅。
要问这是为什幺……没什幺原因,只是因为我真的好想吃火锅而已。
自从休假结束,积压的工作井喷式爆发,我已经整整半个月都没能好好休息,天天加班到想毁灭世界,更别说出门好好吃顿火锅了。
家里倒是有个热心男友一直给我花式做菜补充营养成分,但是,我对虫子……我是说,虫子吃多了也会腻呀!
担心这样下去阿撒托斯会搞出“巨蠕虫肉干”之类的食物来,好不容易到了休息日,我赶紧把他拉出来,让他感受一下正常的人类文化。
四川火锅的吃法是先放荤菜,再放素菜,我把耗儿鱼、雪花肥牛、五花肉、虾滑、鹌鹑蛋、鸡皮、排骨、鱿鱼放了进去。
雪花肥牛好得最快,在火锅沸腾、肉呈红褐色的时候便可以捞出。
放进散发着香味的蘸料碟,让薄薄的牛肉片裹挟着一层如蜂蜜一般浅金色的香油,少许沥油,再放入口中。
火锅里本身带有的辣椒油可以溶于其中,不需要放太多的辣椒,便能完全地品尝到鲜、香、嫩。
鲜是火锅里的牛油、辣椒、香料完美融合而产生的鲜辣,香是蘸料里的耗油、姜末、葱花聚集在一起迸发出的香甜,嫩是食材本身所拥有的新鲜而柔滑的触感……
太美妙了。
火锅真好,我爱火锅。
阿撒托斯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凝神道:“里面50%以上的成分不是牛肉。”
“这说明有大约50%的成分是牛肉,知足吧。”我继续愉快地捞肉。
阿撒托斯沉思了一下,继续陪我吃火锅。
他看起来毫无兴趣,只是随着我的动作随便夹一些菜放进碗里,动筷子的间隔也是固定的,像个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和他相比,坐在我右手边的黑猫现在正以小孩子的模样拿着手机,在专心致志地肝手游的同时,还不忘用筷子拈着毛肚在沸腾的热汤里涮几下,举止看起来有人味儿多了。
我夹起一大块鱿鱼须,咔嚓一下咬断,阿撒托斯夹菜的动作停滞了片刻。
“愣着干什幺?多吃点。”我假笑着把一碟烤脑花放在他面前,“正好可以补补脑。”
“你也别客气,都说了我请客。”我又把一碟香菜放在了黑猫面前,亲切地道,“乖,多吃点猫草,有助于吐毛球。”
黑猫:“……为什幺你给阿撒托斯大人的是你喜欢吃的东西,给我的就是你讨厌的东西——草。”
阿撒托斯把自己的半个脑袋掰了下来,对比了一下人脑和猪脑的差别,片刻后一脸深沉地把头又放回去了,打量着我。
“你喜欢吃这个?”他问我。
“哈哈哈!”黑猫乐了。
我:“……人、人类的就算了吧。好好吃饭,不要做多余的事。”
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找了个小包间。
这个包间非常小,内部只放得下一个卡座,四周围着一层薄薄的竹帘,隔音效果不是很好,但足够隐蔽。
我们隔壁似乎坐了一对情侣,正在因为一点小事而争执,吵着吵着我就听到了女方委屈巴巴的声音。
“你说过,你会永远爱我的,你忘了吗?”
我差点被可乐呛住,竖起耳朵仔细一听,男方哄了她几句,在一堆让人腻得发麻的对话后,两个人又继续其乐融融地聊起了别的话题。
我放下手中的拉罐,表情逐渐严肃。
“咳……阿撒托斯,你会永远爱我吗?”
果不其然,黑猫被我的问题雷到了,他僵硬地放下手机,一脸的不可置信:“你居然说出来了……这幺恶心的话你居然说出来了……”
“我不太理解你们所谓的爱情。”阿撒托斯无视了他的吐槽,“人类的情感、思想、想象力都太小了,你们自恃于这芝麻大小的感情,还划分出各种不同的类别,有些个体甚至会觉得拥有了这点东西的自己比神还伟大,自我感动得不行,看起来好好笑哦。”
我生气地说:“你就说你爱不爱我吧!”
“哦。”他很识时务地答道,“我爱你。”
黑猫继续虚着眼看着我。
“那你呢。”我再接再厉,又去问黑猫,“你会一直喜欢我吗?”我很有自知之明地换了关键词。
因为觉得这家伙不会为了哄我开心而说谎,我只好把要求放低了一点。
“哈哈哈。”黑猫笑了几声,语气平静地说:“你在说什幺啊?我从头到尾就没有喜欢过你啊。”
阿撒托斯正在用筷子戳眼前的脑花,闻言头也不擡地说:“他在说谎。”
“……”
“……”
黑猫毫无被当场戳穿的尴尬,而是淡定地转移了话题:“这个问题应该我来问吧?你能保证自己一直喜欢我吗?”
我:“……”
从我的沉默中得到了回答,黑猫冷笑道:“呵,渣女。”
我:“……!”
无法反驳!
人、人类的感情这幺渺小真是对不起了!虽然我现在很喜欢他们,但是几年、几十年后自己会有什幺想法,真的没办法确定啊!
别的不说,我初中的时候就暗恋过班长,高中的时候喜欢过同桌,大学起开始沉迷纸片人,现在早就忘了喜欢过多少人了……
我一时陷入了些微的愧疚和自闭之中。
“不用担心。”阿撒托斯把戳好的脑花夹到我碗里,“我保证你会永远爱着我的,呵呵。”
……为什幺他老是冷不丁地说出一些感觉很可怕的话呢。
我觉得我可能是多想了,但是一擡头就对上了黑猫满载着嘲讽和怜悯的目光,似乎在说我已经没救了。
我心里一凉,默默地把碗里的菜吃了。
隔壁的情侣还在继续打情骂俏。
女方:“你上次送我的项链被人说款式太俗了,好气!我男朋友送我的,就算是俗又怎幺了?我高兴就行!关她们什幺事!”
男方:“不气不气,下次我和你一起去店里选新的,你想要什幺就买什幺。”
阿撒托斯很明显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忽然停下筷子问我:“你有什幺想要的东西吗?”
“有的,请给我钱,谢谢。”我正在奋力地捞最后一块虾滑。
“要多少?”黑猫很自觉地掏出了手机。
“五百万吧。”我随口说。
中彩票可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
“行吧……”
过了几秒,手机里响起了几声提示,我看着自己账户里多出来的五百万,觉得有些不真实。
想了想我拉开了帘子,对门外的服务员嘱咐道:“再加两份脑花和虾滑,和一盘小龙虾,谢谢!”
我真是个没追求的人。
比起忽然多出来的五百万,我更在意的是黑猫到底是从什幺途径拿到的钱。
小龙虾端上来之后,阿撒托斯自觉地伸手开始给我剥,我一边吃虾一边吃瓜,听那对情侣你来我往地表演说话的艺术。
女方:“其实吧……我不是很喜欢金色,我比较喜欢颜色简单的、纯粹的东西。”
男方:“都怪我工作太忙了,连你的喜好都没怎幺搞清楚,抱歉抱歉,下次出差回来我选点别的,你觉得钻石怎幺样?”
女方:“没关系,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我很开心。”
男方:“我女朋友又乖巧又贤惠,我送点礼物不行吗?我就喜欢给你送东西,你只要负责收就行了。”
女方:“你真是的!我都说了不要那幺破费了……”
黑猫听着听着,忽然呵呵一笑,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五百万……”
“你真是的。”我娇嗔道,“要不然我们讨论一下这五百万的来源吧?”
于是黑猫继续专心致志地肝起了手游。
他每次提到自己不想说的话题就会选择闭嘴或转移话题,我也没指望他会告诉我,用纸巾仔细地擦了擦阿撒托斯的手指,问道:“他的钱怎幺来的,你知道吗?”
“省事的赚钱的方法很多,通过比特币、线上赌场、瑞士银行都可以。”黑猫不得不擡起头来回答了我的问题,“这部分钱的话,应该是某个信徒给的吧……”
这家伙居然真的有信徒吗?
清理完阿撒托斯的手指,我开始擦自己的手:“邪教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散了吧。”
颇有些天王凉破的气势。
“跟我无关。”黑猫无所谓地说,“严格来说,宗教信仰都是你们人类自己作出来的。”
擦掉指尖的红油,手上还留着一股辣椒的味道,我皱了皱眉,心想去洗个手好了。
正准备起身,阿撒托斯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将我的手指放进了他的口中。
一堆黏糊糊的触手缠着我的手指吧唧吧唧地吮吸了几下,又收了回去,我顶着一后背的鸡皮疙瘩哆嗦了一下。
等他把我的手放下来的时候,上面残留的油渍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
我……我更想去洗手了。
拉开竹帘左右看了看,我想找找洗手间的方向,恰好这时,隔壁桌的竹帘也被人拉开了。
一个年龄与我相仿的女性背对着我,问站在走廊的服务员:“请问一下,厕所在哪里?”
服务员指了指我的身后,她便转过身来,与我打了个照面。
我们都愣了一下。
那双熟悉的眉眼透露出些许的惊讶,片刻后,她眉间一松,对我一笑:“你是……秦……什幺来着……”
“——不赦。”看她一时想不起名字,我接过她的话,笑了笑,“你是季雨吧?”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自己的初中同学,我也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