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针绕过12开始新一圈的轮回,夜空寂寥,只剩下时钟的滴答声。
陆瑾做了一场梦,以今天的时间为轴这个梦的时间应该在8个月后,他前一秒还趴在任真肚子上感受孩子的胎动,下一秒他听到了婴儿洪亮的啼哭声,他想擡起头来想看看孩子长什幺模样。
可是他没能如愿,孩子被助产士抱走了,他只能看到孩子的小脚丫,肉嘟嘟的像一小块牛奶小馒头。
身边的任真忽然消失,陆瑾起身跟上了助产士。
他听见孩子的欢笑声,前面是五彩缤纷的塑料滑梯,大型布偶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依然看不到孩子,陆瑾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那个声音的源头。
方特助忽然出现了,他抱着自己的孩子和陆瑾汇报着幼儿园的运营情况。
陆瑾无心听下去,他好像没有直接经营教育类的相关产业,而且方特助的工作态度让他很不满,上班怎幺能带着孩子。
方特助什幺时候变得这幺不敬业了。
陆瑾不再多想,他是来找孩子的,他边走着边疑惑刚出生的孩子怎幺会在这里滑滑梯呢。
面前的场景扭曲,忽然化成一滩血水。
破裂的颈动脉在陆瑾眼前无限放大,那里喷出血水。
女人的声音混杂着婴儿的啼哭声:“陆瑾,你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声音越来越远,婴儿的啼哭声也渐渐减弱。
恐怖又诡异的一场梦。
任真被关在了御园,她没有了工作,小公寓被收回,银行卡被冻结。
阿姨在陆瑾离开的当天搬进了御园,美其名曰陪着她坐月子,任真也不是傻的,这分明是24小时监视。
下午的时候御园来了一只新客,毛茸茸的英短。
陆瑾想法很简单,大多数人都喜欢撸猫,找只毛孩子在家陪着无事可做的任真倒也不错。
他原本想给任真养只小兔子,上网查了一下越来越觉得小兔子和任真性格相似,胆子小脾气大,高兴的时候蹦高撒欢,急了的时候张口就咬人。
碰上粘人的还行,碰上高冷的抱抱都不行。
一个任真就够让他头大的了,再来只有过之而不及的小兔子,那他别想清闲了。
不过身在御园的任真可不领情,她站得离英短老远,抻着脑袋观察着英短的大脸盘子。
任真不是大多数人,她有些怕猫。
当时四五岁的任真独自在家,房间内灯火通明和门外的黑灯瞎火形成截然对比,她搬着小板凳守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父母回家。
门外不时传来小孩子尖锐的哭泣声,任真天人交战了数个回合终于鼓起勇气敞开了屋门,没见到想象中的小婴儿,反而见到了一只猫,它在任真开门的同时飞快地蹿了出去,躲到安全地带之后它回了一下头,明亮的眼珠子在漆黑的夜里闪着惊悚的光。
任真至今想到那个场景都会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气,堪称十大童年阴影之一。
这只英短确切地说是一只蓝猫,它警觉地巡视着四周环境,挪动着肥硕的身体,趾高气扬地靠近鱼缸。
缸里的锦鲤老远就察觉到了危险靠近,一溜烟地四散而逃。
此情此景只让任真觉得陆瑾是个变态,搁一只野性十足的猫在家时时刻刻地撩拨着处于食物链低端的锦鲤。
英短纵身一跳,跃上鱼缸,摸索着进入的门路,随后虎视眈眈地望着任真。
任真知道自己和它做不成朋友了,一想到要和它共处一室还要一起过夜,任真就头皮发麻。
估计是阿姨给陆瑾透露了风声,任真午睡起来时,那只还没有名字的英短连着它的一套行李都被打包带走了。
7月底,太阳晒焉了暴露在室外的一切,任真怀疑地下三尺都被晒透了,这个后果就是浮在地表的空气都热烘烘的,连吸入鼻腔的气体都闷的憋人。
任真无数次望向中央空调的墙壁开关,在她第一千零一次下楼尝试靠近开关的时候,她撞见了正在用纸把开关糊上的阿姨。
任真欲哭无泪,阿姨铁面无情的模样像极了在小树林里抓早恋的教导主任。
任真垂头丧气地拐到厨房,手刚伸到冰箱,另一只手抢先一步按住了冰箱门。
任真也不说话解释,就可怜巴巴地望着阿姨的眼睛,心里的小剧场却是土拨鼠尖叫。
阿姨:“再忍忍,你年轻不知道,坐月子……”
阿姨又开始像唐僧念经一般在任真面前重复坐月子的重要性。
任真举手投降,士气萎靡地回到她的避暑胜地,卫生间……
起初发现卫生间是由于里面的瓷质浴缸,未充水的浴缸壁摸起来透着延绵不绝的凉意,任真胆子不大,只是不时偷偷摸摸地进去躺一会。
时间一长,任真有了额外收获,她发现卫生间由于地理位置原因太阳晒不进去,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家里最阴凉的地方。
后来有一次任真刚躺进浴缸就被阿姨抓了个现行,浴缸被拆除,任真只好退而求其次将就着在卫生间里摆了一个躺椅。
阿姨看着任真在卫生间的模样哭笑不得,甚至还偷拍了一张照片。
任真怀疑那张照片被发给了许久不曾谋面的陆瑾。
说陆瑾许久不谋面着实有些冤枉人了,陆瑾不仅每天回御园,而且还夜夜陪睡。
白天的任真走出了丧子的伤痛,可潜意识里的任真不肯放过自己,夜夜噩梦缠身。
她的伤痛小兔子治愈不了,而陆瑾可以。
只要她钻进陆瑾的臂弯,闻着陆瑾独有的气息,她紧张的神经就可以渐渐放松,蜷缩的身体就可以慢慢伸展。
眼镜被摘下的同时,面具也随之消失,他不必顾忌许多,他不是陆瑾,她也不是任真,他只是那个拥有自己小兔子的单薄少年。
陆瑾踩着星光而来,携着朝霞而去,无论早晚,他都能在天空的另一端找到月亮。
专属于陆瑾的秘密,被月亮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