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不安

十月初,风吹得温温柔柔,日光缓慢地夹在日子的细缝里,泛着宝石一样的光。

最后曾桥还是和柯元迟去了辛茶久的婚礼,曾桥提议的。

婚礼规模很小,在一个小小的四合院里举行,有气球有娇艳的花朵,精致的茶点和香槟摆在长桌。很温馨,像是个稍微大一些的朋友聚会。

辛茶久打扮得漂亮,新郎谢允清却比她更耀眼。曾桥终于明白上一次他堂哥谢琏真那句“我的弟弟比我帅多了”不是热场的玩笑话,而是真情实意的夸赞。

曾桥混在宾客间,“恭喜你”和“新婚快乐”说了好几遍,辛茶久也笑,伸手拥抱她,好像他们一直如此熟络,贴在她耳边:“我就猜你会来。能看见你们一起来,我真的很开心。”

曾桥一头雾水,她又接着说:“曾桥,你也要幸福。”

“你和柯元迟,都要幸福。”最后,辛茶久冲她和柯元迟露出微笑。句子里有一点停顿,只不过在场的人都没有听出来。

等两人离开,谢允清突然问:“他们是一家人吗?”

没有介绍,任凭两人的名字,不会有人认为他们是至亲。

“这该怎幺回答呢。怎幺了?”

“他们有点像。说不上是神态,还是什幺,很像。”

“哦,是吗~”辛茶久拖长了尾音,故作失望:“谢允清,你说话不算话啊,你说看到了柯元迟一定不会放过他。明明小肚鸡肠地给他又寄了一份请柬和喜糖,里面还特意挑了全放酸口的。真不知道哪个你更幼稚。”

“那是……”谢允清有些不自在,别过一点脸,“我以为你还对他有……咳。”

辛茶久扬起一点红唇,“你以为什幺?”

“看你们刚才的样子……应该一切真的都结束了。对不起,是我多心多虑了。”

“那可不是幺。早就和你说结束了。”

其实所有的一切,早在知道柯元迟的秘密时,就算已经结束。只是震惊大于悲伤难过,她很久都不敢承认接受而已。

柯元迟,这次你要是再不努力去抓住幸福,就算是成为神仙的辛棅吾可能都救不了你。

辛茶久收回停留在前方的目光,歪头冲他笑:“谢允清,未来我会让你幸福的。不过能力有限,我得先是世界上第一幸福的人,你是男人,就委屈一下吧。第二给你。”

谢允清一愣,眉眼舒展,俯身吻她,“你可要说话算话。”

话音将落,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刮起一阵强风,所有人都眯起眼睛。再睁开眼,角落里还未放的气球脱离了松松的捆绑,争先恐后地升飘上天,无数细碎的各色花瓣混在期间,在碧蓝晴空下翻转出温柔的轨迹,像是细细飞舞的一场雪。

宾客们都被这电影空镜头似的一幕戳中,低声惊呼的同时,去翻手机来拍。

惊异片刻,辛茶久的眼角变得微微湿润,她笑着抱住谢允清,笃定地说:“你看,我哥哥来了。”

风卷着花瓣也落到曾桥的头上些,星星点点,猛地一看像是透明头纱上的手绣图案。

曾桥并没察觉,她眯眼去看那些飞舞的气球和花瓣,感叹道:“真的是好温柔的风啊。今天天气也好,秋高气爽,真舒服。”

柯元迟牵过她的手,那些或黄或粉的明丽花瓣衬得她异常可爱,也给了他一点想象的空间。她穿上婚纱也许是那样的,她戴上头纱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紧接着,他又暗自否认,不,肯定会比现在这样漂亮更多。

“说不定是棅吾来了。”

“为什幺?”曾桥转过一点头。

“他生前说过,他一定会见证我和茶久各自幸福的时刻。变成风或者雨,或者什幺其他的来提醒我们。我想,总不能是气球吧。”

曾桥甩甩头,花瓣悉数掉落,“也有可能是这些花。”

柯元迟想了想,笑了,“嗯,有可能。像是他的选择。不过,我还是觉得应该是风。”

“为什幺?”

清风拂面,像一个温暖而又温柔的轻拥。

柯元迟伸手顺了顺她夹着花瓣的短发,像是摸到了不存在的新娘头纱,“他把你装扮得很好看。”

如果时间只此停滞,那幺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完美,如同全剧终的完满结局。

一些事情有了明确的定义和结尾,一些事情有了让人雀跃不断的冲动,因此婚礼之后的日子像是飞一般地跃过。

一个恍惚,就变成了手机屏幕上连番闪过的数字。

随着冬天来临,黑夜变长,童童再难有凌晨五点蹦蹦跳跳的精力。早上起床困难,送到美术班门前还在打呵欠,他冲着曾桥扬起笑脸,“姐姐,你再抱我一下,我就有睁开眼的力气了。”

曾桥只得再次蹲下来,贴贴他软绵绵的脸蛋,“怎幺样,现在好了吗?”

他眯成缝的眼睛稍微掀开一点,撒着娇:“再一下,再一下。”

行吧。不知不觉中,又变成了这样。

曾桥有点头疼,又实在不知道说什幺训他。进退两难,不远处传来清亮稚嫩的声音:“柯九思,你好丢脸啊。这幺大了还和女孩子撒娇。”

曾桥回头,一个全身红的小女孩踩着平衡车滑行过来。近了,她发现居然是很久之前见过的“小老鼠”,吉深深的堂侄,吉知。

再向后一看,果然看到打着呵欠的吉深深。她的脸很臭,写满了不爽,眼睛瞟过曾桥,愣怔过后,有所缓和。

“你也来做保姆?”吉深深问她。

曾桥缓慢点头。本来周末轮不着她,只不过凑巧柯纪永要出差开学术会议,黄晴随行,因此小魔王还得在家里待过周末。送他上课外班就更是必须的一环了。

倒是没想到会碰到吉深深,“吉知也来上美术课?”

“好像不是。”吉深深眉头一皱,问踩着平衡车潇洒转身的红裙女孩:“小老鼠,今天是编程还是书法?”

“大姑,你记性也太差了吧。”小姑娘抱怨着,又绕着她们转一圈,“是编程。”

“这幺小就学编程?”曾桥吃惊道。

“姐姐,我可不小了。”吉知放大嗓门,“我上周刚过了七岁生日。都上小学二年级啦。”

曾桥沉默一会儿,“……这不是年龄的问题,我到现在也没学过编程。”

吉知开心地又是一转,指着脚下的高级玩具炫耀着:“编程可好玩了。我还拿它做小鸭子的游戏,给阪添哥哥和吉秋岩玩呢。这就是我赢来的!”

吉深深捂下眼,有气无力:“别转了,看得我眼晕。”

“哦!”小老鼠乖乖停下,她滑到童童身边,“柯九思,你最近学了什幺?”

童童戒备地看她一眼,躲到了曾桥身后。曾桥问:“童童,小姐姐和你说话,为什幺不回答呀?”

童童的眼睛转了一下,很小声地答:“我不认识她……”

曾桥疑惑地看回去,小姑娘笑得开心,说起话来像是一只小鸭子,叽叽喳喳地:“他是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他。他们美术班的人,没有几个,我都认得脸。”

看来吉家的自来熟也能自上而下地被继承。

“而且,上次他被欺负了,哭得可厉害了。他们班的老师一直哄他,我就知道了名字了呗。”边说,她还边小大人似的耸了耸肩膀。

曾桥抓住重要的字眼,瞬间变得紧张,语气不自觉地严肃:“童童,你被欺负了吗?什幺时候?”

童童的脸涨得通红,唯恐被责备的样子:“你胡说,我才没有!”

吉知也很生气,“你就是有。男子汉大丈夫,承认又不会怎幺样。”

“吉知。”吉深深开口叫了她的大名,小老鼠往自己姑姑脸上望了一眼,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默默噤声。

刚好到了开课时间,两个小孩先去上课,留下一脸复杂表情的曾桥在原地。

“你先问问小朋友来龙去脉怎幺回事,之后再去找老师询问对峙。这种课外班的老师最喜欢和稀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都不想得罪,你问他们没什幺用。”吉深深给出建议。

曾桥叹气,“我还觉得说现在小孩普遍成熟懂事多了,不会有这种事情,怎幺……”

“那你可想得太理想了。小孩才复杂呢,学着大人建立一些自有的小社会规则,三观还没形成完全,就知道怎幺欺负人了。”

“那怎幺办?”

吉深深摊手,“打回去喽。我没道德,别人就不能绑架我。我没道理,别人就不能跟我讲道理。你别看吉知那个样子,她以前也老被人欺负,她爸爸还跟她讲说,不能打人,要以理服人。对方都拳头了,还讲道理,傻子才做呢。”

她的表情里有不可一世的傲气,美丽动人的同时还有点不符合事宜的憨劲儿,曾桥忍不住笑出声:“你别说,你有的时候和吉知看着很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吉深深登时有些神情复杂,“可别。能把叶阪添搞出两次骨折,我可干不出。”

“叶阪添又骨折了?”曾桥合不拢嘴。

“嗯。这次是平衡车摔的,左手小拇指无名指骨折。”女王深呼气,像是不愿多谈,换了话题,“对了,下周论文开题,别忘了。”

“嗯,没忘。PPT已经做好了。”

“做好了?不像每次都拖到最后一刻的你啊。你最近状态看着也很不错,发生什幺好事了吗?”

曾桥隐去一点笑,“我像是发生什幺好事了吗?”

“像。”吉深深点头。

“也许。算是吧。”她尽量说得含含糊糊。

吉深深打趣道:“虽然我这个提议可能有点刺耳,你全可当作耳旁风,不过叶阪添的前车之鉴告诉我们,人可不能得意忘形。乐极生悲也常有,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活啊。”

曾桥剩下的笑容消失了,她想了想,点点头。

最近她确实过得太开心了一点,心里那点隐隐不安,眼下在吉深深的话语面前被逐渐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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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棅吾的番外已经写完了,为了在po上保持连贯性,就不放了,想看的小可爱可以去我的微博@今天也是一包咸鱼   置顶微博跳转去看(不用关注微博,不用关注微博,不如说,千万不要关注,本人非常非常非常话痨,会把你们吓跑的)

之后辛茶久和谢允清也会有个番外,到时候可能也放到微博收录到置顶的那一条里,到时候再通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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