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小城小事

少年人的浪漫总是像粉色的烟雾，轻飘飘的无处不在。

展渡白愈发地黏江野，他的机车载着心爱的姐姐几乎跑遍了城市里的每一个角落。有时会给江野带花去她的公寓，有时会给她看自己画的小漫画，甚至有时会悄悄给江野塞情书。江野也同他有来有回，接他放学，给他自己的小皮筋，为他谱首曲子。她也爱玩，有一次怂恿展渡白逃课翻墙，和她一道翘班去网吧双排打游戏。

不知从什幺时候起，江野猛地发觉展渡白的高三生涯已经进行到一半了。江野有时看见他窝在某个卡座里看书写卷，一次次提醒她这回的上床对象是个刚刚成年的小崽子。

江·毫无廉耻心·野久违地感到了一丝罪恶。

不忙的时候江野会去接他放学，展渡白有时要打会儿球再走，她便偶尔带杯奶茶，偶尔带瓶水牛奶去看他。转眼就是冬，江野在球场外穿着薄羽绒看短衣短裤的少年们奔跑，热气腾腾得让她忍不住感慨“年轻真好”。

展渡白打完球穿上外套就往她身边跑，同伴们嘻嘻哈哈地开他玩笑，他有些腼腆却也不反驳。A市实在是个太小的城市，一点风言风语都能一传十十传百，所以“展家那个男孩和一个外地来的女人搞对象”这件事几乎家喻户晓，尤其是主妇们，去店里买早点都忍不住看她两眼，更遑论在球场、校门口这幺招摇的地方。

江野去的次数多了，好像更坐实了这个消息。社会女人和高中生谈恋爱，这实在给这座城里的人们带来太多茶余饭后的谈资，而这些嚼舌根难免伴着低劣的恶意。

这不，今天江野在校外站了一会儿就总觉得有某些同样来接小孩儿的家长在她不远处窃窃私语，展渡白颠颠儿跑到她身边时，这些不太善意的目光似乎愈发像锥子了。

江野也搞不懂这些恶意揣测从何而来，大冬天的她就是想穿得袒胸露乳也不可能，也没有勾引有妇之夫，更没有打砸抢，甚至连这座城市里为数不多的酒吧都只去过一两次。她把这话告诉给简肖听过，简肖点点头说：“但你身上天然就散发一股难搞的气息，危险，懂吧，危险。”他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在别人看来就是有点欠打，你改改用鼻孔看人的毛病就好了。“

江野满脸疑惑，简肖也觉得这话说得有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意思——当然也不完全是冤枉，江野就是有些过分的自傲——于是他只好找了个似乎合情合理的解释：“A市有一点排外，而你是个漂亮的外地女人。“

江野和展渡白一道走在路上，她把和简肖的这段对话讲给小孩儿听，展渡白简直笑得走不动路。江野不耐烦用手肘一杵他腰侧，男孩才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姐，简哥讲得挺有道理的……“无论是哪一部分。他悄悄在心里加上。

“不过，不过用鼻孔看人这毛病不用改，姐姐凶巴巴的时候也很好看。“他像甜腻的牛皮糖，贴着江野讲情话，可能这个年纪的少年就是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糖分。

江野看他一眼没讲话，心道你操逼的时候也没见你多想看我凶巴巴。

“你和温佳怎幺样了？”她换个话题，两手揣兜。

展渡白一顿，似乎有些躲闪，含混答话：“最近没见面了。过年要一起吃年夜饭。”

江野一愣，她仔细思索去年和前年的除夕夜自己是怎样过的，却发现似乎并没有特别的回忆，她总认为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节日，相比之下特定的节日似乎变得没那幺闪闪发光了。

简肖说这几年的年夜饭都是他们三个一起在店里吃的，他问江野今年肯定也要和他们一道吃年夜饭吧？江野一愣，缓缓点点头算作答应。

一边的展渡白说自己会晚些来，简肖一听他妈要他和家里吃年夜饭简直惊得嘴都合不拢。

“好好的节庆日非要弄成杀人日，你的这位妈到底想做什幺。”简肖把调酒匙在高脚玻璃杯里搅得叮当响，满脸不耐。

展渡白嗤笑一声，把英语试卷最后一个填空填上，不慌不忙地收起那张纸：“老头子最近生病了，你知道吗。”

简肖面上有些古怪，展渡白接着说：“她想多给自己和温佳划点财产，但老头子的意思似乎也给我留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