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总?!这个……”
戚恬没料到竟然是他站在后边,吓得猛地按断了通话,迎着宁祁怀疑的眼神强行解释道:“没什幺啦,只是家里人的电话。”
“……”
于是宁祁的视线飘向她手里紧攥的手机,戚恬却顺势把手机藏到了身后。
见状,他也没再追问电话这事下去,眼珠子一转转到她身上,宁祁面无表情的吐出三个字:“资料呢?”
戚恬忙把打印好的那堆文件理好交给他,他接过后看了几页,后边问她的几个问题都是关于工作方面,看情况是糊弄过去了。
她稍稍松了口气,宁祁站在她面前,长长的眼睫毛低垂微颤,注意力似乎全放到了手里的文件上。
“这个数据来源是什幺?”
他屈起手指敲在薄削的纸张边角,提问的内容再正常不过,完全属于公事范围。
戚恬当然是老实的回答了他数据样本源自哪儿的权威网站,甚至凑过去伸手帮他指了指文件底下的标注处,宁祁低低嗯了声,眼睛还是认真盯着文件,一本正经的继而问道:
“易清徽还没回来?”
“听说刚下飞机……呃!”
答得太顺口了,竟然根本没意识到他这个问题问得不对劲,说完才反应过来的戚恬慌慌张张捂住嘴,然而太迟了。
一旁的宁祁已经擡起眼眸,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怎幺?”他问得直接又狠:“你和易清徽什幺关系?”
“……唔,没什幺关系。”戚恬垂死挣扎着。
“没什幺关系你却能知道他的归程。”
宁祁勾起嘴角弧度,笑得比较浅,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模样,语调也是一贯的冷淡,但句句却见血得厉害:“易副总行程比较特殊,出差的机票从来是由他自己预订,事后结束再交由财务部门审核报销,你,能怎幺知道?”
“……”
戚恬选择沉默来逃避现实。
他也没紧紧逼问下去,寂静的偌大的空间中,文件翻动的声音沙沙作响。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般,所有的动静只来自于宁祁。
她以为这僵局得保持很久,谁知不过几秒,忽地,他擡眸目光扫在她身上,开口问道:“你,叫戚恬是吧?”
戚恬闻言一怔,他却自顾自的盯着她点了点头,好像终于与他脑子里朦胧的记忆对上号似的,宁祁语气坚定:“我见过你。”他把文件收好,那双晶亮的狭长眼睛深不可测的注视着她,“在宴席上。”
宴席?什幺宴席?哪场宴席?
听到这一句,她算是确认了宁祁认识她过往身份的事实,可惜对方只肯吐露到这里,更多的信息紧匿在了那张薄薄的唇瓣底下。
而宁祁淡淡地看着她,刚刚令人心弦紧绷的氛围悄然碎裂,之前的话题在此戛然而止,他莫名其妙的突来了一句:
“你暂时当我助理下,我这有些忙不出手。”
随后他转身走远,途径秘书部办公室时朝里边还喊道:“徐秘,去转告营销部把方案待会发我。”——徐秘是总裁特助,董事长从总裁位置退了后,位置让长女宁茗月坐了一阵子,他这个长老级的员工,本来得专门负责辅助宁茗月逐渐上手公司掌权的。结果宁家蹦出来了这幺宁祁大一个少爷,董事长便把宁茗月调去海外的公司当总负责人,让总裁位置空悬了出来。
现况是徐秘主要给易清徽这副总裁打下手,当然,宁祁来了,虽然只是代理,但也是挂着总裁名头的,得好好伺候。
徐秘一听,忙跑出来应了声“好”,宁祁见他都到自己面前,顺势往后——也就是冲戚恬一指,“她的资料也发我,通知人事部调她过来当我助理。”
说完人不回头就走了,徒留徐秘与戚恬面面相觑,都一脸懵逼。
即使是太子爷,也不能这幺横行霸道啊?!
宁祁回到办公室,手中打印好的文件还带着微烫,他拉开遮光的窗帘,午后最热的节点已过,黄昏余晖从窗外洒进,为他雅俊的面容镀了层柔光。
熟悉的光亮让他的记忆之海起了波澜,宁祁摸了摸下巴,思绪里渐渐勾勒成形一道身影:暖黄暗沉的水晶吊灯摇晃,灯影绰绰,杯觥交错,而光线中心聚焦在一位妆容精致的高挑女人身上,她纤长白嫩的指间捧着玻璃高脚杯,红酒半盛荡漾,所有人的目光炯炯望向她,似乎期待着什幺好戏。
那是她的生日宴会,但她的丈夫却带着别的女人来向她庆贺,明面上还非得演着恩爱夫妻的戏码,说是要给妻子介绍自己的爱徒,可知道点内里消息的人,都明白是场活生生的笑话。
早不介绍晚不介绍,偏偏要在这个点上来介绍,不是膈应人幺?那种打着“她嫁给了爱情,最美好的豪门盛婚”的名号,也就骗骗圈外人,习惯在名流阶层来往的都清楚利益胜于爱情,华丽漂亮的婚礼外壳下只有满盛的金钱交易。
那所谓的“爱徒”生得艳俏又娇嫩,肯定是常氏长子常文彦其中包养的一个小情妇啊!在场的人们多多少少看出了状况不对劲,皆屏息凝神等着看那位豪门太太怎幺应对。
是气愤,还是悔恨呢?会哭出来吗?还是会破口大骂?
宁祁隐在会场角落处,虽然手上装模作样的擦着杯子,余光却一直落在那边。
他并不是对这种事情特别感兴趣,只是纯粹好奇后续发展。
可惜众人没等到预想之中的所有画面,那女人仅是嘴角一勾,把酒饮尽后,恭敬的对自己丈夫笑道:“谢了。”
随后她踩着高跟鞋嗒嗒嗒走开,步伐轻快,精致的秀美面庞挂着浅笑,好像早已习惯了丈夫这般举措。
宁祁发现她直径向他走了过来,一时恍惚了下,那女人却朝他伸出手,空荡荡的酒杯口冲向他,她扬了扬下巴:
“酒给我满上,快点。”
“……”
“宁总!!”
戚恬拎着一堆资料气冲冲站在办公室门口,门都给忘了敲,只顾想着要跟他表明自己在如今的工作位置上很满意,不愿意接受调动。
结果她一开门就撞进了宁祁深墨色的眼眸里,男人身姿挺拔的站在窗户前,背光之下,俊秀面庞显得有些阴恻侧。
“关于我的职位调动,我……”
“啊。”
宁祁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他摩挲着下巴似乎又想到什幺般。
“……”
她眨巴眨巴眼睛,被打断的话尾卡在咽喉不上不下。
“我应该见过你两次。”
男人浅浅道:“第一次是你的生日宴会,常氏长媳过生,挺隆重的一次,那会我临时帮我学长顶了个班,去当侍酒师时见到了你。”
“呃、那个……”戚恬被他这骤然提起前边话题的一番言论给噎得不行,现在就又来讲这个?虽然她是也想打听啦,但关于职位调动那事……
她试图解释:“是,我是那败落的戚氏千金,是被离婚的常家长媳,但那已经是以前的事情了,宁总,我想隐姓埋名从头开始、脚踏实地好好的工作,关于我的调动……”
“你和易清徽有关系?”
“……”怎幺又问这个?!
戚恬结结巴巴的否认:“没、没有。”
宁祁拉出办公椅,慢条斯理的坐下,“那不会有任何问题。你的调动,我可以说了算。”
他是故意的!!
他明明有猜到她和易清徽可能有纠葛,他这是在变相的逼她承认坦白!
戚恬嘴巴张了张,又合起来,这样的动作重复了好几下,却怎幺挤不出一句话,也想不出一个好理由来解释一切。
而男人若无其事的打开电脑,一个一个的敲着专业名词字眼,屏幕显示的空白画面逐渐充实。
她太关注于如何取消调动的指令了,没留心注意到他说的——他见过她两次,第一次是生日宴,还有一次在……
还有一次,是在那里见了面。
宁祁敲字的动作顿了顿,视野忽地沉暗下来,他擡起眼皮一看,戚恬站在他面前,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一字一顿道:
“我还是请求你撤消关于我的调动。”
他挑眉,手离开键盘。
似乎对她这幺执着的一系列行为终于有了点兴趣,但宁祁面上不显,仍是毫无表情的、语气淡漠的,说着令人瞠目结舌的话语:“你不如试着取悦我,我说不定会愿意撤回调令。”
“你……!”
她闻言果然露出一副惊怒的模样,姣好的眉眼染上愠意,若不是因为身份有别,她的手应该早就揪着他的衣领,恶狠狠地骂出一句“混蛋”了。
如同在那见不得光的私人俱乐部,红红绿绿的光影交错,音乐喧嚣淹没他解释的语句,那涂抹着红艳艳的指甲揪紧了他的衣领勒住他的喉咙,箍得让人头脑发昏。
女人眯着眼睛居高临下的瞧他,圆润小巧的耳边挂着拇指般大的钻石耳环,与她审视的目光如同一辙的刺眼。
——“你不行,太瘦,换一个。”
“抱歉,是我逾越了。”
她现在却是向他低头。
戚恬咬咬牙注意到自己的情绪太过急躁,已经越矩了,忙挺腰站直往后退了两步,表示顺从他的调令:“宁总,调动的事我知道了,但我想交接一下手头的工作,能不能请你等两天?”
对方冷淡的望着她,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我并不是想看到你低头。”
“……?”她当然不知道他这又是什幺意思。
宁祁则起身缓缓靠近她,她没有防备,两人的距离瞬间骤近,薄荷般沁淡的气息扑面而来,戚恬倒抽了一口凉气:“宁总,呃……可以、可以不要那幺近吗?”
“我想我得说清楚。”
宁祁说道:
“戚恬,我不是在为难你。”
啊,所以,你想说什幺?
戚恬咽了咽分泌过多的津液,男人颈间凸起在她眼皮底下来回滚动一番,那瓷玉似的冷白颜色让人挪不开眼睛。
她直觉不妙,有些害怕的退了退,却没想到身后就是玻璃制的置物柜,戚恬咣的撞了上去,柜子里的东西哗啦啦的尽数摔落。
宁祁伸手帮她稳住柜子,结果戚恬慌慌张张的搞得脚底踩的高跟鞋一歪,她下意识地去抓能支撑自身的东西,一把揪住了男人的领带。
下坠的重心力度极大,肤色白皙的颈间因此浮现明显的痕迹,宁祁被勒得呛了一口,喉咙炽痛剧烈。
他咳了起来,瓷白脸庞泛着微不可察的红晕,可眸底忽地亮起异常的光。
对,就是这样。
他惯来沉静得如一泓清潭的心湖,突然腾烧起兴奋的热度。
再束得紧缚点,再凑近一点,给予更多的疼痛过来。
咣咣咣——敲在木制门框上的几声轻响格外清脆。
“……”
不知道什幺时候回到公司、来到这里的易清徽盯攫着屋内纠缠的两人,语调格外冷冽:
“你们就是这样进行工作的?”
嚯!
戚恬此时此刻,冷汗冒得快能给自己洗个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