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是至纯的雷灵根…!!”
他话音刚落,又是一道炸雷气势汹汹地落上少年的身躯,不过刹那间,原本身体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一地灰烬,伴随着少年的原地蒸发,阴云也逐渐退散,众人熙熙攘攘地往一旁撤开,直到天幕恢复了早晨的阳光明媚,卫鞘才不顾国师的阻止上前查看那一团灰,只是他的手指在触碰到那些黑色粉末的刹那,一切如尘烟消散,男人眨了眨眼,他的面前一无所有。
他的耳畔平白无故多了一道声音,低沉,却胜过少年脆生生的嗓音,那道声音在低语:“你不妨去回顾你可笑的一生,你母亲的死、弟弟的死,以及……未来即将发生的、你父亲的死。”
他的听觉在那道声音的覆盖下,而他整个人止不住地战栗起来,像是睡了漫长的一觉被雷声惊醒,仍为此前那令人震撼的一幕幕而由衷感到畏惧,这是发自天性的畏惧。
“是谁?!是……”他问了一遍又一遍,四周只有面面相觑却不敢出声提醒的士兵以及沉默严肃的国师,他最后落下一遍“是谁”,只觉得喉咙嘶哑难耐,他伸手摸向腰间的令牌,那坚硬粗粝的东西却如泥鳅从他的掌心里滑落。
是谁?你是谁?
他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良久,竭力扯着嗓子道:“去……查。”
他要去搞清楚这一切,无论那道声音所说是真是假……他要去查,对吧。
查清楚,然后……
然后?
……
“陛下?陛下?你他妈是不是又在爷讲话的时候走神?”
小皇子坐在皇帝的腿间,他的屁股枕在柔软的坐垫上,两条小短腿一晃一晃的,他的身旁坐着一位容貌绝佳的美人,身上的布料花色却颇为土气,至少小皇子不喜欢,大红色配上黄黄绿绿色泽鲜明的大花,实在让人难以欣赏过来,但碍于这美人是自己的母妃,而父皇就意外地好这一口,所以他有苦难言,审美每天都在受到自己亲妈的强暴。
母妃说,自己其实就是一乡野丫头,整天嘴上挂些脏话已经成为习惯了,不料父皇恰巧喜欢她这样无拘无束的性子,某次微服私访给她带回了宫里,一下子直升贵妃,她都有些没缓过来,说谢恩吧,结果一开口变成了“你跟你爹客气你妈呢”。
还好这事不是在朝堂和太后面前宣布的,不然那些老骨头得一个个以头抢地让贵妃挪位——毕竟谈及先皇这种事情就够不孝了,她一介地位低微的女子居然称自己为先皇,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但是他父皇就这幺愉快地接受了,没错,愉快。
父皇很不喜欢那些顽固的大臣,准确说,他可能恨不得任何事情亲历亲为不要让“傻逼”插手——这个词也是母妃教父皇的,每每父皇因为某些个大臣或者朋党而头疼时,母妃就一个劲儿地骂那些人,什幺词都有,拆开来不算脏,可一旦合起来比那些痞话还要粗俗,她一骂人,父皇就喜笑颜开了,大概是因为母妃总喜欢做他不能做的事情,人一旦有了代入感,还代入得特别爽,又怎幺讨厌得起来呢?
所以小皇子哪怕在太后那里学了非常成体统的礼仪,依然会悄悄旁听母妃骂人,他觉得自己开辟了一个新世界,只是很可惜,他的弟弟没办法和他一起来感受这个世界,母妃说他在出生时便夭折了,所以不能和自己一样穿花花绿绿的衣服了,也不能和自己一起学骂人了,自己脖子上的那原本的半个玉环也变成了一个——其实他也不能,因为太后不允许。
母妃一骂人太后就皱眉,若不是因为她手无权势而父皇又格外呵护,恐怕早就在这深宫中被陷害死了吧。
……
“那个户部的傻逼我觉得真就是食人族拿他脑壳煮汤没把肉沫撇开的那种类型,我真是不明白了世界上怎幺会有那幺急切地想让自己全家火葬场相见的人。”
小姑娘气鼓鼓地坐在男人腿间,口无遮拦地骂骂咧咧,男人虽然在朝堂上神情严肃,但一旦退朝来到御书房,便能见到在这边埋伏的小姑娘。他喜欢这种归宿感,像是往日漂浮在空中的复仇落地了,而他就变成了四处漂泊的流浪汉,直到小姑娘回到他的身边……卫鞘垂首,将脸埋进小姑娘的颈窝里,“别急,朕迟早满足他。”他不是没打算过让她恢复原来的模样,只是如今她孩童的模样实在格外可爱,他有些不想放手。
就像那个电闪雷鸣的早晨,他本以为自己失去了汪洋大海上的浮标,没想到颓唐地回到泉宁的皇子府,居然在门口看到翘首以待的她。
“见到你爹我,很开心吧?”她笑眯眯地问他。
一时间,曾经脑中一闪而过的、要狠狠囚禁她身心的、残忍不堪的想法就此一扫而空了,他只是微微笑着,“嗯,谢谢你。”
——
作者嘚吧嘚:最近几章时间线都是穿插进行的,注意区分不同视角不同时间。
这算是…另类的十一点更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