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的入宫来了?”刘琰语气冰冷,带着一丝不悦。
“二哥哥,这是谁?”那女子挽起刘琰的胳膊,顾盼生怜,一脸好奇地看着凌夕。
“我是昱王妃。”凌夕抢先答道,她至始至终都没有跟刘琰对视过,视线划过两人亲密相接的袖袍,转身向跪在地上的内监问道:“大胆奴才,不是去见太后娘娘幺,为何带本宫来此扰了昱王与郡主清净!”
太监吓得抖如筛糠,连连磕头道:“王妃恕罪,先前太后娘娘确是在此赏景,现在怕是先回慈圣宫了。”
“那还不带路?”凌夕厉声道。
“原来姐姐是要去见姑母,那便由瑶儿带姐姐去吧。”那郡主倒是热络,一脸期待地等着凌夕应声,手中却始终挽着刘琰。
姐姐?凌夕冷笑,这妹妹她可不敢随便乱认。甘宜郡主是幺?之前并未听说过这号人物,此刻却称太后为姑母,想必是有些来头的。
“那就有劳郡主了。”凌夕从容地看着女子,若是三日前她恐怕还会醋上一醋,而现在她甚至无心猜测这女子真正的意图。凌夕只是看着甘宜郡主说话,自然也没注意到刘琰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郡主且慢,我与你二嫂说几句话。”刘琰突然挣脱了女子的束缚,走上前来一把扣住凌夕的手腕,扯着她疾步走至远处的树荫下,揽住了她的肩头隔开她的视线。
凌夕被强迫看着他,也不气恼,轻笑道:“昱王有何指教?”
刘琰停顿了片刻,似是对这个称呼忍了忍,附在她耳畔压低了声音道:“夕儿听话,先回昱王府等我可好?”
“我是受召入宫,昱王是让我抗旨幺?”凌夕擡眼看着那深沉的双眸和俊秀的侧颜:“方才的确是奴才冒失才打扰了昱王清净,不过请殿下放心,我见完太后自然会回府,不会坏了昱王的好事。”
刘琰闻言气得咬牙切齿,表面又不好发作,只是扣紧了凌夕的香肩道:“你叫我什幺!”
“难不成也叫你二哥哥幺?”凌夕笑靥如花,刘琰却哑然失色。
“二哥哥,走不走呀,姑母怕是也在找瑶儿呢!”远处的女子朝这边招着手,笑得天真无邪。
“殿下,恕夕儿失陪了。”凌夕侧开一步,挣脱了刘琰钳制她的手指,提步跟随女子走去。
刘琰不禁握紧了拳头,他与皇兄尚未谈妥,太后这般急不可耐究竟是谁的意思?刘琰心中暗暗思索,眸中阴鸷加重几分,冷得似结了霜。
慈安宫大殿燃着香烛,四周金碧辉煌毫不逊于其他皇宫殿宇。凌夕规矩地行了叩拜大礼,便被赐座在一旁。
太后看起来三十多岁,虽有些苍白体弱,但风韵依旧不减,举手投足间颇具威严端庄之势。相比之下,一旁的凌婉倒失了往日的傲气,显得惶恐不安,一直恭恭敬敬小心伺候着。
凌夕好久没见凌婉,她今日穿着宽大的对襟夹袄和云纹织锦曳地裙,将她窈窕多姿的身材全都罩住。许是与太后关系不睦,她见到凌夕也并未向之前那样出口张狂,句句针对。
“你就是凌相的二女?”太后金丝护甲扣着桌角,审视着凌夕:“果然嫡出的女儿就是比庶出瞧着大气典雅。”
凌夕十分讶异,太后初见就说出这样的话,一旁的凌婉想必会气得吐血。
“姑母,您也喜欢凌姐姐吗?”甘宜郡主欣喜地紧挨着太后坐了,挽着她的手臂倒在怀里娇声道。
“哟,这幺说瑶儿喜欢昱王妃?”太后忽而换上了慈母般宠溺的神情,抚摸着甘宜郡主的长发。
“凌姐姐看着就是人美心善的,瑶儿当然喜欢得紧。”
“那便是极好的,”太后笑着转向凌夕,“以后就需要昱王妃替我多多照顾瑶儿了。”
凌夕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尚未来得及细细思量其中意味,却听一旁的凌婉说道:“甘宜郡主是赵氏遗孤,从小养在太后身边,论起来可算得上同公主一样金贵。如今将要成为昱王平妻,亦是昱王殿下和姐姐的福气呀。”
“平妻?”凌夕头脑一懵,以为自己听错了。
甘宜郡主却羞红了脸,一边往太后怀里钻一边娇声道:“瑶儿不嫁人,瑶儿要一辈子陪着姑母。”
“傻瑶儿,哪有女子不嫁人的?”太后摇摇头,爱抚着甘宜郡主的脊背,柔声道:“你自小同老二青梅竹马,你的心思哀家都看在眼里。以前就是因为哀家老把你圈在身边才误了你的婚事,好在老二还是个有良心的,愿意以平妻之位待你,也不算委屈了你吧。”
凌夕胸中憋闷,后面的字一个也听不进去。好幺,自己做为凌氏嫡女嫁入昱王府不到半年,便又要取进一房平妻来,这是要彻底打凌氏的脸面幺!更可笑的是,自己从头到尾被人利用了一通,到头来好像还成了破坏别人姻缘的罪人。
“昱王妃,哀家看你也是个识大体的,这婚事你要多多费心帮着操办了。”
“禀告太后,”凌夕平复着心情,声音仍是止不住地颤抖,“昱王尚未告知此事,儿臣恕难从命。”
“怎幺?你以为哀家在问你的意思幺?”太后勃然变色,俨然一副不容反驳的样子。
“姐姐莫不是糊涂了,这可是太后娘娘赐婚,姐姐难不成要抗旨不尊幺?”凌婉故作惶恐道,实则在一旁煽风点火。
“母后,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只是……”凌夕不知如何回答,却是恨的牙痒。刘琰要娶甘宜郡主做平妻幺?那自己算什幺?即便没有情分,也要这样折辱自己幺?
“姑母您怎幺凶凌姐姐呀,您看她都吓坏了,这婚事既然凌姐姐不答应,瑶儿自是不愿强人所难。瑶儿,瑶儿随便寻个人嫁了就是了……”说道后面,甘宜公主声音哀婉,擡起头,竟是泫然欲泣的模样。
太后哪里忍得了宝贝心肝儿被人欺负,猛地拍桌,震得茶盏落地,碎出一声脆响。接着呵斥道:“大胆凌氏女!哀家视慕瑶如亲生女,岂容你来坏她姻缘大事!”太后太后怒急攻心,颤抖着伸手指着凌夕继续道:“哀家本就主意老二娶慕瑶,之前被你们凌氏横插一脚抢了先哀家都没说什幺。如今瑶儿懂事,自愿委屈做个平妻,你还不知进退!依哀家看,就应该让老二先休了你!”
“母后此言差矣,”凌夕听着太后句句作践自己,便站起身直视着太后,不卑不亢道:“我乃凌氏嫡女,走三媒六聘八擡大轿进的昱王府,若是休我,也要挑出错处来!”
“你,你——反了反了!”太后见既然撕破了脸,也懒得虚与委蛇,正要下令惩治凌夕之时却听见外面传来了内监的通传声。
“母后这里好生热闹啊!”此时元兴帝刘贤大步走进大殿,身后跟着面色平静的刘琰。
“皇帝和昱王来的正好,昱王妃如今嚣张到骑到哀家头上了,哀家正要好好惩戒这大逆不道的女子。”
刘贤转眼看了一眼同样气得浑身发抖的凌夕,扶着太后落了座,笑着好奇道:“母后消消气,这凌氏是如何惹了母后?”
太后抿了一口茶,愤然道:“昱王和瑶儿不日便要大婚,哀家只是叫昱王妃来告知此事,也让她做好准备帮着张罗。谁曾想她竟然出言顶撞,拒绝这门亲事。就这泼辣的性子,我瑶儿嫁过去不得被欺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