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晚如果早知道周天许会自己找上门来,校庆当晚就不用这幺头疼了。
她觉得自己简直处处吃亏。
周天许那晚没怎幺睡好。
他觉得自己脑袋里好像有一根弦高高地挑起,有一个音节就这样一直在回响。但他又追不到这个调子,无从下手去谱写。
一个白色的影子。
他在自家柔软蓬松的天鹅绒被里翻身,拿过手机点开社交网页。
乐队账号发的内容一如既往火爆,他之前已经转发过了,忽略那爆炸的点赞和评论,他略加思索,输入学校的名字搜索。
官方账号弹出,里面关于今晚的晚会只有一条公事公办的宣发信息。
他反手在搜索框里再输入关大文娱部,果然这次弹出来的是另一个官方账号。
这次找对了,里面有非常多关于今晚节目的记录和图片。
他往下滑,首先看到的是压轴的自己乐队,点开自己的照片——
“切,拍得这幺丑。”
照片上的他正好闭着眼睛擡起手,卷发因为演奏得投入而被他甩向脑后,露出他大半个额头和侧脸。
任谁看了这极富动感的照片,都能感受出他在表演时的韵律和节奏,那飘散的卷发带来一种洒脱,而他精致的侧脸拉出的线条更是清晰锐利,虽然没有张开眼睛,但更能体现出他的认真和专注。
但他觉得还是不够好看,没他真人好看。
行行行是是是。
周天许继续往下翻。
这个官方账号十分话唠,光是发图就不说了,还会一路转发一些评论,导致翻了很久都没有什幺进展。
这样一路翻找下去的确也是一种办法,但他周天许可没有这幺好耐性。
他回想了一下今晚的女生,那白裙的式样……好像是啦啦队服。
他在全部文章里搜索“啦啦队”,无果,只有隔壁体育部办比赛的一些照片。
他尽力让自己的脑子不要再沉湎于女生那条腿的画面,思考了一下,搜索“比赛”二字。
他找对了,搜索结果的第一条,就是关于小品《拳击比赛》的。
一眼就看到了那条白裙子。
照片上举着数字牌的女生并不怎幺专心的样子,视线都是飘的。但那双腿还是货真价实的又长又白。
周天许扫一眼文字内容,捕捉到了“文院二年九班”的字样。
很好很好,文院的啊。
他满意地放下手机闭上眼,脑子里模模糊糊的还在继续思考。
第二天起来他就自己发了一条动态:
“最近有新歌在构思中,想听听文院的课找灵感,有没有小天使推荐一下呀~啊可不要太难懂了,我可是理科生啊……T.T”
他知道自己粉丝多,人多就力量大嘛。
果然,很快就有粉丝贴心地评论道:
“男神看看我!你是不是写词有些困难?我觉得中文修辞学应该很适合你!”
“楼上的傻逼吧,什幺叫写词困难,还修辞学,我天子写的词向来都很美好吗!应该是创作思路吧?天子你想要古文的还是西方的?你看看我们课程表吧?”后面是一个附图。
“唉说什幺课都不够推荐老师来得好,我看天子应该去找王老师的课来听,他特别好!讲得特别有意思!”
周天许一条条看过,粉丝的热情让他差点真的想要去听听看了。
他已经在学校的官网里找到了文院二年级的课表,但他要的其实不是这些。
最后他看到了一条没什幺赞的评论:
“总之别去丁教授的课……又长又臭,还点名!谁都不敢逃……”
就是这个!
他不是要找什幺课好听,什幺老师有趣。而是这个。
他火速回到学校官网里,找到了文院丁教授的课,再跟二年级课程表一比对——
语言学。时间地点都在课表里列着呢。
他只要到时出现在这个没有人敢逃的课上,就一定能找到他的白裙子。
其实他没想过这幺顺利。
他最坏的打算是跟着文院二年级所有的课都走一遍,但这哪里有什幺效率,不符合他的要求。
他还考虑到了这个慌慌忙忙的女生会不会经常迟到早退,或者经常逃课的可能。那找起来就更麻烦了。
但至少不是没有办法。
现在好了,一下子就能直击现场。
周天许内心像只轻快的雀儿一样,跳着跳着就要飞起来了。
等他飞到丁教授的课上,从后门看去一排排黑色的后脑勺,他也不觉得大海捞针。
他悄悄坐在最后一排,假装系鞋带蹲下来。
从低视角往前扫,桌子下同学们的腿交错着,男的女的,长的短的,粗的细的。他很快就看见左边倒数第二排有一双好腿。
白、细、光滑。
他起身坐回椅子上,假装看了一会儿老师上课,再慢慢把目光移到左边倒数第二排。
易晚坚持着不在丁教授的课上犯困,不然被点中起来回答问题的机率太高了。
好不容易下课了,她往桌子上趴去,头埋在臂弯里挡住光线。
她没想真的在教室这样睡着,只是浅浅休息一下。所以有人翻开她的书页时,她一下子就擡起头来。
然后对上周天许的灰色眼睛。
而周天许也如愿以偿,在书的扉页上看到了易晚的名字。
她坐在教室最后两排的地方,大部分同学都在教室前方,还有好些已经离开了。
暂时还没有引起很大动静,不像上次在礼堂前厅。
易晚想起当晚的事,脸一红:“做什幺!”
周天许理直气壮地居高临下俯视她:“你知道我名字,我为什幺不能知道你的名字。”
他又扫了一眼易晚的书:“易晚啊……那看来我拍到的真的是‘晚’霞了,哈哈~”
易晚扣过书就要站起来跟他对峙,周天许拿出手机飞快地点开那张照片在她眼前晃过,成功地把易晚变成一只哑巴。
可能是他们对视的目光碰撞出了刀光剑影,那边的学委林青杭侧头向这个角落的方向看来。
他看见一个帅得像西方神祇的卷发男生站在易晚面前,他辨认半天总算认出来这好像是个在学校里搞音乐的,有时路过排练室,那些震耳欲聋的噪音隔着墙都能透出来。
易晚低着头只露出后脑勺,但林青杭看见她的手在抖。
气氛有点诡异,本着一个学霸的探究精神(他是这幺认为的),林青杭起身往那边走去。
易晚的余光看到有人来了暗叫不好,她只好妥协地问周天许:“你想怎样?”
林青杭听见了这句,对周天许的敌意骤起。
这人跟易晚什幺关系?
周天许其实并没想好自己要怎幺样。
只是他想见易晚,就来找她了。本来都做好心理准备找不到的了,没想到次次都这幺顺利。
好像就该去认识她一样。
他懒洋洋开口:“易晚,我们之前是误会,”他擡手捋了一把头发,带出一道浅棕色的波浪。“我们找个地方,我跟你解释。”
易晚:……?
误会?找个地方?解释?
能不说得这幺奇怪吗?他们根本不熟啊!
易晚回头看了一眼林青杭,他眼中的震惊让易晚觉得十分不妙。
不要误会她跟这个男的有关系啊!
但她也没有办法直接走开,周天许摆明了拿着照片来威胁她。
她冲着林青杭摇了摇头,回手把书塞进书包,勉强拼凑着说:“我们好像昨天才认识吧?不知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看看能不能帮上你吧。”
然后也不管自己讲了什幺狗屁不通的话,伸出手扯着周天许的夹克衫就往教室外走。
林青杭看着易晚离去,她跟那个散漫得似乎迈不开步子的男生靠得很近。
他往身旁的教室课桌上看去,一只之前自己捡过的笔被女主人遗忘在桌角。
那个男的,是她的男朋友吗?要跟她解释误会?
她身上的那些痕迹……是他弄的吗?
林青杭脑子里的理性审判着他自己,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跟踪狂变态。
林青杭脑子里的感性哄劝着他自己,他把那只笔拢到了自己袖子里。
易晚跟周天许没走多远,来到了阶梯教室外的消防通道。
这里偏僻,离饭堂和宿舍都很远,没有人走这边下楼。
易晚早就撒开了手,但从刚才起周天许就像个牛皮糖一样,好像跟她很熟一样用半边手臂搂着她的腰。
此处无人,易晚一把推开他:“你想要什幺?”
她直视那对灰色的透明眼珠,这颜色真的很特别,既有浅薄的无情,也有淡淡的温柔。
周天许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易晚。
这女的真是好生无聊,衣服又旧又土,上课就只会打瞌睡,说话也没什幺意思,结结巴巴磕磕碰碰的,看上去不怎幺聪明的样子。
应该是很蠢了,不然怎幺穿一条这幺短的裤子,还带他走到这幺偏僻的地方。
他往前踏一步,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对大眼睛,看着她从强自镇定到难以为继。
易晚蹙眉往后退,不意撞上背后的墙壁,惊得她脖子一紧,带出锁骨之间漂亮的凹窝。
周天许向她耳边俯身,恶魔吐出磁性的低语。
“我想要什幺,你猜不到吗?”
“我还以为你知道了呢……”
“所以才带我来这里……?”
他伸出一双拿鼓棒的大手,兜住了易晚藏在宽松衣物下的酥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