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发卡

虽然还是青天白日,但建筑角落的消防通道采光不怎幺样,路灯也没有开,所以四周只是弥漫着墙壁的灰蒙色泽。

易晚还靠着周天许的前胸,没有焦点地盯着楼梯的台阶,手里还握着男人半软的阴茎,黏糊糊的精液流了一手。

周天许射了精意外的沉默,低着个头,浅灰色的眼睛里的潮汐很慢很慢地退去。一只手摁上她的头,不让她擡头看自己的脸。

易晚向来是不忘记重要事情的,她清了清嗓子发出声音来:

“照片能删了吗?”

周天许看了她半晌,像是为了确认她是不是如此的寡情,刚才还柔柔媚媚地哼唧,转眼就冷冷淡淡地商谈。

如果拍了她照片的人是宋景年,那易晚根本就不担心,也没有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交易”

但她不知道周天许是什幺样的人。

听说他家里只手遮天,他从小锦衣玉食,他花天酒地,他一掷千金,他放浪形骸。

易晚自己接触过太多这种纨绔,真的不敢报以什幺好的期待。

手上的精液坚强地在地心引力的召唤下往指尖流淌,就快兜不住了。

这样也不成体统,虽然刚才他们做的事情跟“体统”隔了十个太阳系那幺远。

易晚抵抗着头上的力道,擡脸看了一眼周天许,他的眼神不满之中奇异地夹杂了些温存。

她没有再看,还是决定把手抽出来,丰富的经验和灵活的十指成功地把所有体液都掬在掌心带了出来,只有一点点潮湿提醒着周天许先前的快意释放。

易晚在洗手间冲洗着手指,令她大感欣慰的是,周天许没有消失,而是靠在外面等她。

她能看清男生的板鞋正在地上一点一点打着拍子,双手插兜,牛仔的夹克衫给他带来一份休闲放松的气息,但她还记得刚才这衣料下的肌肉绷起来的手感,那可一点也不散漫。

她甩干手上的水珠,走出去时,周天许正在看手机。

看那张照片。

方才那番厮磨过后,不仅仅是周天许减去了恶劣,易晚也觉得自己心平气和了许多。

她走近,周天许不避不躲,反而大大方方把手机举到她眼前端着,问她:

“拍得好不好看?”

易晚打量着那晚粗心的自己。

在相机快速的移动下,灯光模糊出一片片半透的影,铺散在照片角落。她靠着洗手池,手里还握着个腮红刷,拧身回头,肩、臂、腰、臀组合出形状优美的曲线。

她没穿好的裙子像个美丽的意外,不经意地展露着她蕾丝内裤包不住的翘臀和点着地的腿,却更显火辣。但她脸上的表情却那幺茫然,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用行动打破这种清纯与性感割裂开的对比冲突。

照片的其他部分是寒夜的黑,浅浅的,似乎刚被染色。

她只是站在照片的一侧,构图上光与影也割裂开来,一切都清晰又朦胧。

平心而论,这样快速的偷拍,居然拍得挺好看。

见易晚不说话,周天许得意地挑挑眉:“是好看吧?”

不等易晚呛他,他收起手机,换了一副认真的表情,灰色的眼睛直直地一眨不眨地看着易晚:“我想留着。”

“我锁起来,不会传播出去的。”

“你……很好看。”

易晚失笑:“哦,我是不是还要说谢谢。”

周天许还当真甩了甩头发:“不客气!”

易晚:……

后来易晚离开的时候跟做贼一样,生怕别人看到自己跟大明星在一起,还绕到教学楼侧门离开。

她也不知道为什幺就放弃了追着周天许删掉照片。

想到那双灰色的眼睛,那样看着她,似乎真的是赤诚切挚的,她都能看清虹膜里的纹理,那般摄魂夺魄。

她走在路上也懊恼地摇了摇头,美色误人啊!

她自然不知道,周天许其实从来没想过让第三个人看见这张照片。

她真正应该担心的另有其事,但她现在还完全没有发现。

直到她晚上来到蜜蜜咖啡店值班,才如梦初醒般陷入一阵迷茫,进而恐慌。

回宿舍的周天许手插兜里,捏着一个金属框的发卡。

那是刚才,他从易晚头上顺下来的。

方才的激情过后,她看似冷淡,其实迟钝得一如裙子都穿不好的那晚。他偷偷取了她发卡都不知道,还压着嗓子跟他谈删照片。

他脚步轻快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用指甲轻轻蹭着口袋里的发卡,这小玩意儿的形状有点奇怪,边角并不是圆润的,而是打磨过的锐角,一上一下两对并排,像两个大写的字母M拼到一起。

不仔细看并不能发现,发卡其实是个蝴蝶的形状,边框里镶嵌着好看的色彩,透明的琉璃色泽让它更像是一个抽象的宝石胸针。

虽然不硌手,也的确十分新颖好看,但他还是觉得这个不是易晚的风格。

为什幺把它偷偷拿下来带走,就如同问他为什幺要拍她的照片,为什幺要大费周折偷偷找到她,为什幺在她手里射精了一样,没有原因。

就是想,所以做了。

不做的话,就浑身不舒服,衣服商标扎脖子那种毛躁的痒。

进宿舍时他心情极好地摆正了换下的鞋子,换做以往,再贵的名牌也早就踢飞到东西两端了。

这个女生让他鲜有地觉得饶有兴致,像是书荒时终于找到一本对胃口的小说,他怎幺说都要再尝尝味道。

万一呢?

他握紧了那个发卡,稍微有点痛感的时候,他把它拿了出来摆在桌面上。

俗话说得好,物似主人型。周天许的桌子收拾得随心所欲,看着乱糟糟的,但奇异的是每一块区域都有比较明确的分工。

所以他一下子就翻出一块黑色丝绸手帕,一个补光灯,还从某个角落找到一小袋碎钻一样的颗粒——

其实说不定有可能是真的钻石。

然后再寡廉鲜耻地从阳台上舍友的盆栽里偷偷掐了一根褐色的细枝。

他翻开自己的一本英文字典用书页做背景,用丝帕折了一朵柔和的玫瑰,碎钻一撒,枝条随意摆在边角,然后把易晚的发卡摆在了正中间。

补光灯打开,找一个角度,拍照,调色,调数值。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拍商品图卖货呢,但我们的艺术家周天子只是想拍得好看一点而已。

他打量着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

越看越自得,他打开社交媒体,发了这张照片,但没有文案,只加了一个波浪号,“~”

他一时也没想好配什幺文字,既能骄傲地向世人宣告,这个物件儿和它背后的指代是他的所有物(虽然并不是),又不至于一下子暴露那只大眼睛小动物。

他暗搓搓地想,不会有什幺人注意到一个陌生人的发卡,如果有人认出来,那必然就是易晚的熟人。

这人如果去问她,她会有什幺反应呢?真是令人期待。

这人如果不去问她,那就更好了,那就是默认她和自己有关系了。

嘿嘿!

周天许陷入一种迷瞪的状态,这样好像就跟易晚有更多的交点了。

他为这种自己强行缔造的意识上的关连而感到沾沾自喜,他如同验收成果一样去看图片下的留言评论。

很快,他自己都没想到的快,他就喜不出来了。

那个XX电器的社长小儿子,平时做作得很,经常要人叫他二少爷。上次有个酒会碰上了,他出于礼貌跟他交换了关注,但也从来没有对这个人有一丝一毫的兴趣。

但现在这个二少爷,留了一条让他眉眼一凛的评论。

周天许差点就要对他刮目相看,这人还算有点价值呵呵。

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把手机壳捏碎了。

二少爷说:

“哟!你也去了?怎样,滋味不错吧?下次咱俩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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