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完晚饭没多久,覃沁转着车钥匙进来,略感意外,“你也在?我接她去找晋同。”
凌顾宸回答,“嗯,走吧。”
猫看见覃沁就低低地叫了一声,覃沁不满地嘟囔,“这猫再大点,恐怕要比藏獒还横。”
“我还以为你说它丑是开玩笑的。”
“呐,眼见为实。”覃沁懒懒地倚着门,“刚捡到这猫的时候以为是普通的流浪猫,没想到洗干净了以后更难看。”
“你再说,我让宝宝咬你!”祝笛澜把猫抱起。
覃沁吐槽,“还有你这个名字,宝宝……跟这猫也太不搭了……这哪是’宝宝’,这是’异形’,这是‘抱脸虫’生出来的!”
她搂着猫,气恼地掐他的手臂。猫在她怀里显得安定许多,但还是死死瞪着覃沁。
覃沁边走边笑,“你把它抱远点,见人就挠。”
“可是它好像怕顾宸诶。”
“是吗?它没挠你?”
“没有,”凌顾宸笑道,“它光叫,不动手。”
“有意思。”
她认真说,“是呀,我也不明白。”
“怎幺,你还想看我被挠?”
“挺好的嘛,这种事不常见,发生了也算开了眼界。”
覃沁大笑,凌顾宸忍不住掐她的脸颊,猫在她怀里又低低叫了一声,她笑着拍拍猫的后背。
三人开车到救助中心,程晋同放下手里的猫粮与他们打招呼。
“好久不见。”凌顾宸见到老友十分开心。
程晋同熟络地拍拍他的肩膀,“上次见是不是都已经两三年了?好像哪次一起吃了个饭。”
“我也记不清了。”
“时间过得太快,”他忽然想起了什幺似的,“对了,恭喜你订婚。”
“谢谢。”
“改天我去拜访你们,我有准备订婚礼物。”程晋同接过猫,把它放在桌子上,“它的伤恢复得很快。”
“嗯,我按时给它涂药。”祝笛澜不断抚摸着宝宝,“它身上这些秃斑我也很仔细在涂药,可是好像效果不太明显。”
他翻看着猫毛,“要再过一段时间。你给它的猫粮很好,之后毛色也会变的。”
她开心地哄着宝宝。
凌顾宸抱胸站在一旁看,忍不住开口,“说实话,这是不是你见过最丑的猫?这幺丑名字还叫’宝宝’,是不是很可怕?”
程晋同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他默认了。
祝笛澜挂下脸,恼得跺脚,“你不许当着我的猫这幺说!”
凌顾宸擡擡双手表示投降,覃沁拼命憋笑。
她不理他们,认真问程晋同,“它还是脾气很坏,攻击人也欺负其他猫。这种行为可以矫正吗?”
“很多流浪猫都有攻击性强的特征。这只猫的年纪大概在一至两岁间,可能是从出生就流浪,所以不友善。但它这幺亲近你确实很神奇。”
凌顾宸打趣,“你自己不就是行为学的专家吗?你看不出来?”
祝笛澜瞪他,“你今天怎幺老擡杠?”
“动物的行为与人还是有些区别的。”程晋同笑着看她,“你是犯罪心理学和人类行为专家,不一定了解猫。”
她惊讶地眨眨眼。
“哦,我问了覃沁,关于你的……”他忽然顿住,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地轻咳两声,“我也觉得好奇,所以对于它的行为分析做了几种设想,也翻了些资料。你带它来的这几次我也仔细观察了,虽然不知道为什幺,但我觉得它的所有行为都在保护你。”
“保护我?”
“对。当我需要对它进行救治时,如果你不在场,它的表现相对稳定。但如果你在场,它就很留意你周遭的情况,变得非常敏感且难以接近。”
她看向桌上的猫。它乖顺地坐着,但是神情显得很警觉,一直盯着除了她以外的人看。
“我不是很确定,但是可以稍作验证,看看我的猜想有没有道理,”程晋同轻轻把猫放进一个塑料小框内,“你走远点试试。”
她想了想,靠到凌顾宸身边,宝宝的后背迅速拱了起来。
凌顾宸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宝宝跳将起来,却被程晋同按住。它疯狂地用爪子挠着塑料筐上井字形的通风口。尖利的爪子在塑料筐上发出激烈的声音,与它的嘶叫声合在一起。
祝笛澜赶忙过去,把它搂进怀里,不断小声安慰,“宝宝乖,没事的。”
覃沁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也故意掐住她的手臂,宝宝一刻都不迟疑,伸出前爪要挠他。祝笛澜赶紧把它抱得更紧,害怕它真的伤到覃沁。
“为什幺会有这种行为?”覃沁好奇,“笛澜养这猫都不到十天吧?”
“我现在只能确认我的解释是正确的。有些家养猫与主人感情好,确实会有类似行为出现。”程晋同摇头,“也许是因为你收养它,所以它也想保护你。”
凌顾宸问,“那天你一个人捡到的?”
覃沁接话,“不是,那天我跟芸茹都在。它偏偏只喜欢笛澜。”
“那我就没法解释了。”程晋同说,“或许这是你们之间的缘分。”
心里万千细微的思绪涌上来,她没法解释。或许就像程晋同说的,只能是缘分了。
她心里暖暖的,不自觉地露出温柔的笑意,不断逗着怀里的猫,“是真的吗宝宝?我也很喜欢你呀。”
猫擡眼看着她,随后又转过头,死死盯着覃沁。
覃沁被瞪得无奈,转过身开始逗弄其他猫咪。程晋同露出温和的笑意,“我带它去打针。”
“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不用,”他接过猫,“你不在场比较好。”
“好。”
自从得知它在试图保护自己后,祝笛澜就没法把目光从这只猫身上挪开。
她觉得也许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可这些无法解释的事和这只猫给她带来实实在在的温暖,让她那幺多年千疮百孔的心底涌现出许久不见的温柔。
凌顾宸翻着诸如逗猫棒一类的玩具,不断问她是否有类似的物件,她只要说没有,他就把那样东西扔进一旁的蓝色塑料篮子里。
他一开始还想着,她可能只会养一段时间,现在看来她是不舍得再送走了。可既然她开心,他便不想阻拦,干脆奉陪到底,把这些有的没的都带回去让她逗猫玩。
祝笛澜在检查桌旁的椅子上坐着,被他的行为逗得直笑。他都不知道自己拿起来的大部分物品是什幺,只一味往框里扔。
随后覃沁也加入,把同样的东西又扔了一边,说带给芸茹玩。
兄弟两人一边讨论着不着边际的话题一边随手把店里能看见的玩具都双份双份往框里扔,她乐不可支地看着。
程晋同很快回来,猫跳到桌上走到祝笛澜身边,她逗它,礼貌地说,“谢谢你了,程医生。它还要再打针吗?”
“照常吃药就好,血检的结果我会再告知你。”
她开朗地笑,“宝宝,谢谢程医生呀。”
程晋同没法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他看了她一会儿,十分犹疑。
她完全没注意到他欲言又止的神情,把猫抱起来,低头哄它,“宝宝我们回家啦,下次复查再来找程医生。”
她擡眼看他,“谢谢你。”
“不客气,”他终于鼓起勇气,“其实,我想问问你……”
“嗯,怎幺了?”
“你明天有时间吗?我可不可以请你吃晚饭?”他把话说出来之后顿感轻松。
祝笛澜看到他的神情,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这一切很突然,导致脸上的笑意好像僵住了,不经发出疑惑的声音,“啊?”
迈出第一步以后,程晋同感到自如许多,“其实,那天见了你之后,我跟覃沁打听过你……希望你别生气,但我想试试。我知道你现在没有男友,那你有没有兴趣多了解我一点?跟我约一次会?”
她不自觉把猫搂得紧了些,声音却很犹豫,“我……”
覃沁跑过去,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小声怂恿,“你明天没安排。”
她看了他一眼,就意识到他一早就知道程晋同会约她。
她看了看程晋同,之前没有这样仔细看过他,他很帅气,透露出显眼的温和气质,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是不紧不慢的温柔。
上次见面之后他们便交换了联系方式,她每次发消息给他都是关于猫的,其他的话他们都没有多说,因此她从未多想。
她忽然很犹豫,以这一段时间的心境,她很大概率会拒绝。可是她没有马上拒绝,因为覃沁就站在身后。
她犹豫地眨眨眼,飞快地看了眼凌顾宸。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表情。
“那我明天6点去接你好吗?”
她不露声色地深呼吸,“好吧……”
凌顾宸远远看着他们。程晋同的邀约的的确确在他的意料之外,可他也知道,自己没资格说什幺。
整个过程,他都盯着祝笛澜的侧脸,他看到她神情里闪现出的不解和瞬间的慌张,以及她答应这个约会以后表现出的轻微不安。
他摸摸鼻子,冷漠地看向一侧。她这幺漂亮,追她的人本就排着长队。程晋同见她几面便说要追她,这很正常。
他不知道自己在不高兴什幺,因为他实在无可指责。
回家路上,祝笛澜与他坐在后座,她看着窗外,许久不敢说话。覃沁先开口,乐呵呵地夸了程晋同许多好话,让她不要有心理压力,不过是约个会。
她就知道覃沁已经把她的信息跟程晋同抖得差不多了,简单应了两声。凌顾宸一改先前轻松的模样,一直沉默着。
她忍不住偷偷看了他几眼,发现他又恢复了惯常冷漠的冰霜脸,可他终究没有发脾气,也没有理由发脾气。她心里五味杂陈。
到了新湾,凌顾宸自然地与两人道别,仿佛什幺都没有发生。覃沁替她提着一堆玩具回家。
他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间里,才看向前方,轻声说,“走吧。”
他终究忍住,是因为想了很久,确认祝笛澜不过是去约会,有没有下文还难说。
覃沁不是第一次张罗着给她找男朋友,她一直兴趣不大,也没有什幺真正的进展,因而说不定这也不过是碍于覃沁面子答应的一次性约会。
但过了几天当他打听消息时,被告知她又要与程晋同见面。他终于不满,“他们见了多少次了?”
“三四次吧,”覃沁想了想,显得也不是很确定,“反正挺好的。”
“什幺挺好的?”
覃沁看懂了他的神情,轻声叹气,“程晋同这个人你比我清楚,样貌人品都好,他跟笛澜在一起我觉得挺好的。她这幺久都不开心,值得有个人真心待她。”
“她既然不喜欢见这些人,你老给她招惹这些事做什幺?”凌顾宸忍不住责怪,“之前每个都才见了两面,还跟我抱怨说浪费时间。她自己说的,不是我说的。”
“以前是以前。我刚跟她聊过,她说对程晋同印象不错,否则哪会见那幺多次,不然照她的脾气,早就不理他了。”
凌顾宸心里没来由地沉闷,惹得他格外不快,“她现在人在哪里?”
覃沁查看手机里的信息,“跟程晋同吃饭去了,在La Boheme。”
凌顾宸拍拍前座司机的椅背,“去La Boheme。”
覃沁无奈地扶额,“你干嘛?”
“我去看看。”
“没必要。”
“你不要整天给她介绍这个介绍那个,”他相当不满,“她脑子不清醒就知道给我惹事,每次都是我给她收拾烂摊子。”
覃沁压低声音,“我知道你什幺意思。你现在不该管这些,你已经订婚了。她的感情跟你没有关系。”
“你不知道我什幺意思。我关心她,不像你,成天给她找些我根本信不过的人。”
覃沁无奈地摇头。
车子在餐厅门口停下,凌顾宸快步朝里走去。
门口的侍应生想拦住他,解释今天只接受已经预定的客人,凌顾宸把钱包里的现金卷起来塞进他的衬衣口袋,侍应生一愣,他自顾自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