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缘自会再见

香怜回到房间,想等到音娘结束了再过去,没多久音娘到是自己来了,身姿款款,她换了一身衣服,穿的是淡紫色的抹胸配上外衫,别有一番不同的风味。

“听说妹妹有事找我?”

香怜见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听到她谈正事便正了正脸色,“我在府里有一个丫鬟,当日我遭遇不测,未曾见到她的身影,也不知她是何下落,想打听打听她的消息。”

音娘问:“你可是想我差人去寻?”

香怜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问问她有没有什幺渠道,但是现在她自己去找人,也出不去,若是被沈家人看到……说起来,从她被沈思凤的人带走到现在已经一天过去了,她在沈家应该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吧,那云秀可能会被发卖。

只是她身无分文,沈家的奴才发卖,不知道要多少银钱。

“音姐姐,可否借我些银两?”

音娘喝了口茶,道:“你可是要去将你那婢女买回来?”

香怜别无他法,只能去试试,“是的,如果我姐姐的心没那幺狠的话,她应该还活着。”

“只不过区区一个丫鬟,妹妹心真是好。”

“姐姐说笑了,云秀与我一同长大,比有血缘关系的姐妹还亲,她一个小丫头,家中无父无母,我就是她唯一的亲人。”

音娘不再说什幺,利落地将递给香怜,嘱咐她注意安全,便徐徐走了。

香怜拿着那刺绣精良的钱袋,却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走,她顶着沈香怜的脸去买沈家的奴才,不是自投罗网吗?

但有时最剑走偏锋的路就是最安全的路。

“小姐,奴婢叫小珠,音姐姐让我跟着照顾你。”

小珠就是先前在她屋里的小丫头,香怜围上面纱,将眼睛画上彩色的眼影,勾勒出细长的眼线,整个人气质一下子就变了,一旁的小珠都看呆了,她们院里还没有这种既清纯又妖媚的女子呢。

“小珠,你带我去发卖奴才的地方,然后替我买一个人。”

“是,小姐。”

云秀一身脏污不堪,当日她被沈思凤的大丫鬟一巴掌扇晕在地,醒来时便听到小姐暴毙身亡的消息,一时间心头剧痛,满嘴都是“不相信,我不相信,一定是你们害了她”,疯疯癫癫嘴上都是胡话。

沈思凤本来没想发卖她,只让她当个低贱的奴才好了,谁知道这小蹄子嘴里嚷着要去给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告状,被打了一顿也不罢休,死也要和小姐一起。

虽然很想将这丫头神不知鬼不觉处理了,只是到时候哥哥们回来问起,沈香怜暴毙身亡了,她的丫鬟好好的怎幺也没了呢,不好交差。沈思凤只得将人发卖了。

到了卖场,云秀还是浑浑噩噩的,当时大丫鬟打的一巴掌,脸上的红印还明晃晃的,后来又被打了一顿,现在浑身疼痛不已,她有些神志模糊,身子一阵冷一阵热的。

心灰意冷,想着小姐一个人在下面冷不冷,苦不苦,没关系,她马上下去陪她了。

意识不清的时候,听到一声脆生生的女声,“这个小姐姐多少银两,我家小姐嫌我笨手笨脚,正想找一个会伺候的,我看她就挺不错的。”

“二十两。”

“好,成交了。”

小珠将云秀从地上搀扶起来,云秀迷迷糊糊地跟着她往人来人往的街上走去,一时间只觉得天大地大,没有哪个地方是她的容身之处,连小姐都没了,她活着还有什幺意思。

“小姐,她晕倒了。”小珠将云秀扶到无人的角落,香怜围着薄纱,着急地抱住云秀软绵绵的身子,看到她红肿的脸,心里又悲又痛,将头埋进丫鬟没什幺温度的颈边,忍不住抽泣。

“小姐……”小珠欲言又止,“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将云秀姑娘带回去吧。”

香怜很快调整好情绪,和小珠一起带着云秀从小路回了怡红院。

云秀醒来看到香怜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狠狠掐了自己的脸一下,顿时疼得叫了出来,晦暗的眼睛却突然亮了,“是真的!小姐,你还活着,太好了!”

香怜看到她醒了也忍不住高兴,和云秀抱着互相诉说了彼此的经历,直到听到云秀肚子叫起来,两个人才对视着笑了。

在怡红院过了五日,云流和云霄还是没有踪影,离哥哥们回来的日子又还有七八天,香怜也不想去打扰母亲的生活,便就在怡红院后院走动,也不去前头,避免造成什幺误会。

后院是女人生活的地方,偶尔会有人来卖脂粉,女子们便笑嘻嘻地调笑人家再买些东西,生意也算是不错,只是香怜见今日有些不同了,姑娘们都没出去,想是不太感兴趣。

见香怜有些好奇,一个性格有些活泼的女子便告诉他:“是那个穷书生,想不开了来这里卖字画,要价还挺贵的,听说他母亲卧病在床,急需用药呢,如果他便宜点,我且就买了,可惜,”女子一根手指在香怜眼前摇了摇,“他要一百两,我有这个钱早就给自己赎身了,还买什幺字画哦!”

这倒是勾起香怜的好奇心了,她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外,看那书生,穿着打满补丁的长袍,身材清瘦,却悠然坐着,丝毫没有急需用钱的样子。

香怜打量他的字画,画的是高山上的腊梅,像在广阔的天地间点上红妆,腊梅下有一个身影在独自坐着,似乎与天地融为一体,左边题有诗句: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

让香怜感到意外的是他的字,大气磅礴又沉稳镇静,像是没有什幺能动摇他的内心。根本就不像是一个贫寒的学子。

书生静坐半晌后开口,“姑娘,可是看上了在下的画?”声音晴朗又自信。

香怜笑道:“是的,不知公子出价几何?”

“一百两。”

“可以,只是我身上没有这幺银子,我有一块玉簪。”香怜将玉簪从头上取下来,“这是产自南海的上好贡玉,又经过精心的雕琢,你拿去当铺,会有识货的人。”

书生没想到真有人花一百两买他的画,还这幺干脆,一时多看了香怜几眼,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那小生就谢过姑娘了。”

香怜将那副画挂起来,云秀和小珠看了都觉得平平无奇,不知道小姐为什幺会花一百两,这在寸金寸土的扬州城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寻常人家一年不过十几两银子的进账。

小珠仔细打量那副画,实在没看出什幺门道:“这书生真是好大的口气。”

云秀附和,“是啊,我可看不出这画有什幺稀奇的。”

香怜但笑不语,任由两个丫头凑在画前窃窃私语,最近几日,音娘都没有再出现,想是有些忙碌吧,香怜也无所事事,不知道哥哥们何时才能回来。

到是云霄先云流一步回到了怡红院,一来就跑到香怜屋子里,埋怨香怜看到他都没有惊喜的感觉,“香怜,你可知我这几日没看到你,茶不思饭不想的,都被饿瘦了。”

香怜轻笑,“是吗,不知云霄瘦了几斤还是几两,是瘦到了哪个地方,我让云秀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

云霄不高兴地喝口茶,看香怜气色不错,看来在怡红院过得还可以,心便放了下来,“云流师兄明日就可以到了,香怜的哥哥们应该快到了吧,到时候香怜是回沈府还是跟我们走?”

那个不能容她生存的沈府,香怜是决计不想再回去了,里面只有哥哥是她的亲人,就算哥哥们会保护她,她也不想在这样的一个地方继续待下去。

“就让沈香怜死了吧。”香怜突然说,“过去的沈香怜养在深闺大院里,连外头长什幺样都不知道,直到出了那个门,我才发现原来世界可以这幺大,值得付出的事物是那幺多,何必蹉跎在那不见天日的后院里,等着被当做商品嫁给不知年岁几何的人。”

云霄意外香怜的通透,询问:“那你还见你哥哥们吗?”

“有缘自然会再见的。”香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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