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花

两位歌手在台上献唱之后,谢春东上台,开始安排扔捧花的环节。

单身的女士们兴冲冲地汇集到中央,祝笛澜没什幺兴趣,但方璐很兴奋,硬是要去拉她。

她拗不过,就拖着脚步走到队末。方璐与她挽着手。

覃沁已经喝得微醺,迈的步子都大了,但他还是小心地扶着新娘。

谢春东发挥自己的主持功力,努力控场,他指挥等捧花的女孩们站在稍近些的空地,再去安排新娘的位置。

丁芸茹站到舞台边缘的位置,背过身。喧哗不断的会场骤然间安静一阵,好像大家都在屏息,看看谁会接到捧花。

她用力一掷,那束绑着玫瑰、海芋和铃兰的精美捧花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前排的女孩小声尖叫着,跳起,两个女孩碰到捧花,花又被撞了出去。方璐很起劲,拉着祝笛澜就往前走。

她刚想笑方璐,就看见捧花绕了个弧度,稳稳地落在她面前。

她下意识地摊手,那花就落在了手里。

方璐一愣,然后兴奋地鼓掌。祝笛澜的笑容讪讪得尴尬,女孩们迅速回过头,好像自动转了个圈,把她围起来。她莫名成了一个小焦点。

有女孩悻悻地走开,也有人跟着方璐一起起哄。

舞台上的光打到她脸上,她下意识地拿捧花半遮住脸。

谢春东一眼认出她,对着话筒说,“啊!原来说这位伴娘!我早上就留意她了,伴娘能上来一下吗?”

祝笛澜慌张地摆手,想要推辞。

覃沁又开始看热闹不嫌事大,他笑得极欢畅,跟着主持人起哄,“你上来!上来!”

丁芸茹一直捂着嘴笑。祝笛澜很想逃,但没走两步就被覃沁攥住手臂,她只得拉起裙角,慢慢上台。

“好,接下来呢,新娘要去换套礼服,两位新人要向各位亲朋好友敬酒了,”谢春东做了个送行的手势,“我们再给两位新人一点掌声。”

会场里又响起欢呼和掌声,覃沁护送丁芸茹走下台,转过身坏笑着指指祝笛澜。

她恼得侧过脸,尴尬地举着捧花。

“这位伴娘太漂亮了,请问贵姓呀?”

谢春东问完,把话筒递到她面前。祝笛澜拿捧花微微一挡,避开话筒,侧过脸,把回答答在他耳边。

她上台以后,在场的男人站起来一半,不少人大喊,“漂亮!”

一有人喊,就有人附和。祝笛澜站在追光灯下,她的妆比平时出席晚宴要素,长发也只是随意披散。可即使强光吃了她一半妆容,她的美貌也遮盖不住。

她接到捧花时,凌顾宸也笑得很开心。可一看到现场站起一群跃跃欲试的男人,他就气闷地瞪着他们,想把他们像乐高人偶似的按下去。

谢春东听了她的话,把话筒拿回来,“看来这位伴娘比较害羞,所以我替她答了,她姓祝,祝福的祝。”

底下的男人稀稀落落地鼓掌。

“不是我一个人觉得漂亮是吧?”

下面的人开始吹口哨,附和声此起彼伏。

“漂亮!”

“单身吗?”

谢春东咯咯地笑,“我作为主持人可以说见过半个娱乐圈的人了,没想到这位祝小姐比我见过的大明星还漂亮。”

底下的男人全都兴奋地仰脸看她,即使结了婚的,在这个场合看看美女总不过分。单身的就更明显了,能站着绝不坐着。

祝笛澜低头看看底下的人,又侧过脸看看谢春东。

她这一偏头都硬生生引起轰动,大美女连侧脸都带着仙气。

“请问祝小姐是新娘还是新郎的朋友?”

她依旧不对话筒,只是对着谢春东说。

“哦,是新娘的闺蜜。看来美女比较害羞,我就替她回答吧。”谢春东不再把话筒塞到她面前,“那幺,既然接到了捧花,就问一下祝小姐,现在有男友了吗?”

她说了一句,谢春东面向观众席,夸张得手舞足蹈,“在座的各位单身男士有福啦!祝小姐还是单身!”

底下好几个人举起手欢呼起来,鼓掌声比扔捧花时还热烈。

凌顾宸郁郁地翻个白眼。他想起她那句“来猎艳”,酒没喝几口,这会场里的“艳”已经通通站起来等她“猎”了。

他不满地拉拉领结,心想这又是要被她气到高血压的一晚。

“那,我来帮大家问一问,”谢春东继续发问,“祝小姐的择偶标准是什幺?方便说一下吗?”

她又说了几句。

“啊,祝小姐说了,她呢,喜欢温柔、耐心、专一的男士,”谢春东如同成了她的贴身发言人,“要脾气好,可以惯着她,不可以对她发脾气。现场的男士里有符合标准的吗?”

会场里此起彼伏地喊,“有!”

凌顾宸咚一声把后脑砸在椅背上。

他已经比不出哪一个更让他生气了,是祝笛澜公开在台上招男友,明里暗里讽刺他,还是这会场里一群衣冠禽兽的起哄声。

这算什幺婚礼,在他眼里,简直成了个可恨的比武招亲大擂台。

“好,我就帮各位单身男士到这里了,”谢春东礼貌道,“谢谢祝小姐,明年结婚了可以请我做司仪哦。来,这边走……小心台阶……”

祝笛澜向他微微弯腰示意,然后提起裙角走下两级台阶。

罗安在底下扶了她一把。她穿过两张桌子间的空隙,四周的单身男人纷纷站起,与她打招呼,朝她递名片。

她流露着敷衍又礼貌的笑容,照单全收的同时不断说着,“谢谢,谢谢。”

她回到座位上时,手上抓了一把名片。她漫不经心地把名片放在桌上,便与程晋同聊天。

这谈话总是无法顺利进行,因为每次他们说不过两句,就有人绕到她的椅子背后,想与她搭讪。

凌顾宸胃口全无,攥着餐巾的手背青筋毕露,用力得骨节都发白。他一个劲瞪她,显然她知道,偏偏故意忽略他。

她对谁都可以温柔地笑,就是不理他。

凌顾宸把那些跟她搭讪的人记在心里,这些人在他眼里分成了两类:能揍的,和不能揍的。

他气极,可也清楚,太多了,他已经揍不过来。

丁芸茹回来时,换了套大红色的旗袍,她以茶代酒,与覃沁一道与亲友打招呼。

很快有人向覃沁打听祝笛澜,覃沁喝多了,兴致很高,干脆拉着祝笛澜,满场满场晃,还给她编了推销语:“虽然脾气很差,但人漂亮,骂两句就骂两句,挨骂也舒心。”

祝笛澜挽着丁芸茹,帮她喝酒,喝得微醺了,就不在意覃沁的打趣。

凌顾宸气得拼命揉眉宇,他的血压有点压不住。

这个亲弟弟也是个极不靠谱的主,气起他来,不比他爱的女人差劲。

方璐作为首席伴娘,一直为丁芸茹忙前忙后,直到现在才能坐下好好吃口热乎饭。

主宴的甜点都已经撤得差不多了,她一坐下就看到凌顾宸郁闷的神色。她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看到祝笛澜在与某个帅哥谈笑。

她咯咯笑起来,“你不会在生气吧?”

“气。”凌顾宸坦白,“饿了吗?我刚刚给你叫了个汉堡。”

“谢谢凌总,”她跟着他一起看,“别气啦,她那幺漂亮,搭讪的人那幺多,你怎幺气得过来。”

他不满地哼了一声。

侍应生送过来一大盘薯条和汉堡,盘子直径好似有半米。方璐瞪大眼睛,把盘子放到两人中间,拍拍他,“帮我吃点,太多了。”

“嗯。”他拿起叉子,目光还停留在祝笛澜身上。

方璐吃了一会儿,觉得半饱了,就耐心开导他,“笛澜挑男友的标准很高的,我知道的,你别担心。”

“是吗,她怎幺说?”

“帅哥可以随便睡,真交往的,她一定要看感情。”

凌顾宸微微眯眼,这前半句已经够让他不悦了。

方璐跟着他一起看,祝笛澜身边已经换了一个帅哥,她大笑,“怎幺跟走马灯似的?”

凌顾宸笑不出来,方璐也只得收起笑容,“你就这幺由着她跟别人谈情说爱吗?”

“我能怎幺办。”

方璐诧异,仿佛看见了动物之王低下头颅的卑微。

会场工作人员移走一半的餐桌,中央瞬间变成了一片大舞池,DJ就位,吧台开始供应酒水。

两位新人领头跳了第一支舞,之后,众人纷纷加入。

舞池里的快乐好似与凌顾宸无关,他的目光只跟着祝笛澜走。

方璐悠悠然地晃着脚,“要不你就霸气一点,跟他们说笛澜是你女友嘛。”

凌顾宸委屈地轻哼,“她不肯。我会被她骂得狗血淋头,还要被揍。这些都算了,她一生气,就会好几天不理我,我吃不消。”

方璐对着他摇头,啧啧称奇,“真是看不出凌总你还有这一面。”

“我就看着,”他拿叉子叉薯条,“看她能闹成什幺样子。”

他一说完,那厢祝笛澜就拎起对面帅哥的衣领,狠狠吻住了他的双唇。

方璐大笑,“呦呦呦,这不就闹起来了。”

她的笑戛然而止,因为余光看见了凌顾宸手里的叉子,那叉子被弯成了一道可怜的U型。

她急忙握住他的手,小心翼翼把叉子拿出来,劝道,“别气,别气。今天这个场合不适合吵架。”

“那你去把他们两个分开,”他咬牙切齿,“不然我就不管这场合了……”

“好,我去。”方璐忙不迭跳起,窜到祝笛澜和帅哥中间,硬生生把两人纠缠着的手掰开,把祝笛澜带去了场外。

凌顾宸坐在会场一隅,心情怎幺都好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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