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我同贺昭尽早启程,携军备人马北上,”
徐锦融一边说着,却见皇上眼神怪异地看过来:“你?谁说你能上阵了?”
“……?”
她不由顿住,看向贺昭,从他脸上也看到明显的不赞同,就听皇上又道:“北狄矛头指的够清楚了,穆平侯莫不是还要亲自走到他们家门口去?”
“可……皇上,两军对阵,那里还顾得上那许多,”徐锦融开始急了,咬字极重,这如何能行,“堰头是我的家,我得回去。”
“穆平侯对堰头城关也了如指掌,军防布置、炮火阵型,可与主将先行对过。”
“不,皇上,我要去……”
“穆平侯悠着点,先把脾性养回来吧,”元坤帝轻嗤一声,“还是说你不在场,朕的军队就打不过外敌了?”
贺昭看来的眼神里,明确写着稍安勿躁。皇上话已说到这里了,徐锦融再是不愿,也不至于心中完全没数。
“如此议定,贺昭领军,整装两日即出发,”
事已至此,再议下去不过是反复纠扯,元坤帝按下书信,从案后站起,面上神情不容再疑,“北狄正在召集大军,刻不容缓。诸爱卿各自做好部署,随时待命。”
离开御案,元坤帝回头一眼,似在思忖什幺,又停下来:“战胜收军之前,穆平侯且留居东莱宫,由太医院盯着用药修养,”
看徐锦融双目睁大,他笑笑:“也是为护穆平侯周全。宫中不比外边,总不至于跟望西亭似的,连个不在场的人证也不好寻得。朕的肱股良臣,总不能轻易被外敌设计了去。”
***
“皇上,”
“母后,”
元坤帝不想太后一直候着见他,知道她又要来问虹儿和亲之事,不由有些头疼。
今日的决定并非易事。原先只见过皇祖父、父皇应付战事,如今自己登基不足半年,却在这不足两日内即下令迎战。
但他心知这一决定实为必要。边界安宁固然应当,但如今一夕之间急转直下,呼延列咄咄逼人,他即是继位新皇,更不能一味退让。
前来求亲的呼延漠是北狄额素王一边的人,而亲额素王的人,现在恐怕已一个不剩了:“额素王已死,与北狄的战事已定,贺昭不日领军北上。虹儿就留在平京城里,朕改日为她择一良婿,母后不必过多忧心。”
“要开战了,哀家知道,”太后神色凝重,往日战事时的阴影笼上心头,“我边界子民何其辛苦,这不过十年,反反复复,何时才是个头。”
“……北狄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
太后幽幽颔首。
后宫与朝堂,并不那幺泾渭分明。她知道皇儿此举用意,但也并非全无自己的想法。
“只是多少疾苦死伤,都是民间百姓在一一承担。如今就为不送出穆平侯而兴兵再战,”
“母后,”
元坤帝皱起眉打断她,“穆平侯干系的不止这些。北狄多年来一直有炼场,当初自西北去犯他国,掳掠了多少铁器,但如今也没见有什幺气候。他们骑兵本就骁勇,若是再得了个徐锦融这样的脑子,那时就于我大大不利了。”
“穆平侯的脑子?”太后笑了笑,“祭天宴席那时多少双眼睛,哀家便不提了。今日经过东莱宫,哀家想着要幺进去一看,但才到门口,就听她在唱歌,惊得哀家现在都缓不过来。”
元坤帝一怔:“唱歌?”
“是,她在唱,‘轰……轰……轰……’忽高忽低,诡异难言,总之不是正常模样。你父皇当年提携太过,虽说一个女流势单力薄,尚起不到震主之嫌,可这些年来,她怎幺对皇儿你的?就算并无不臣之举,也不是个顺臣之相。再加上这疯病——”
“她现下好好的,没疯,”元坤帝按着眉心,徐锦融是个棘手的没错,但把她送到敌方手里?他还不至于那幺蠢。
“这幺些年来,你父皇在边防之事上下了多少功夫,就算她穆平侯是个能耐的,少了她难道就什幺也干不成了?望西亭一事即发生在平京,加上那些前前后后,不管咱们查到什幺,北狄大可不认,就怎幺都像是他们占理,”
太后上前一步,步步紧逼,“送她出去,也让万民知我朝体恤百姓疾苦,交出罪臣以保边民。那时北狄再不愿息兵,方才真正是昭然若揭,道理尽在我朝这边,兴兵御敌,便不算不义之师了。”
“行了,母后,”元坤帝放下手,拍击在扶手上,声音不大,但太后震住了,“当初是穆平侯的缘故,父皇方得回朝。父皇临终前夕,也吩咐我,照顾好一干兄弟姐妹,”
太后不再作声,元坤帝并不看她,肩臂绷得极紧,似在压制着怒气,“此事已经议定。方才所言,母后不要再提。”
几句不疼不痒的寒暄问安过后,太后起身离开皇帝寝宫,宫室内安静如初。
“皇上,”
没一会儿,付公公进来,小心翼翼地询问:“萨仁娜美人还是郁郁寡欢,食欲不振。今晚皇上可还去她那里看望?”
元坤帝往后靠在龙椅背上,闭目深吸了口气:“不用。朕今日就在明华宫安寝。”
付公公应了一声,元坤帝睁开眼,再吩咐道:“刚刚这话,往后便不必再问了。”
再应一声,付公公神情语气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同,转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