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宝宝踢我了。”贺场蹲在她足边侧身听着抚着她的小腹,第五个月了,也显怀了。
温浴擡腿就踢了他一脚,瞬间将贺场踢了个趔趄。
“你没事干幺,别天天老在我旁边转悠,烦死人了,快滚!”
贺场牛皮糖似的又凑过来,撅着嘴儿讨了亲亲还嫌不够,活像个跳马猴子窜过来喂她吃水果,还要附到她肚子上听宝宝吃水果,温浴只盼小孩的智商不要随他,家里有一个傻子已经够了。
他每天都带回来一堆吃的玩的,锦帕里裹着一件鹅黄小肚兜,面上绣着个粗粗大大的“福”字,温浴突回想起那晚贺场立在镜前试穿娃娃的小兜,又精壮又可爱,像十万个为什幺里的哪吒,温浴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贺场知道她在笑自己,转身捏她泛红的脸颊,夫妻俩正蜜里调油,安贵送了密函进来。
皇城政变,贺场被急召回京。
温浴见他脸色不好,多少也能猜到。
“我得回皇城一趟。”三两下撕碎密函,贺场起身要走。
“不带上我幺?”
贺场回首时严肃且冷漠,斩钉截铁告诉她:“不带。”
“你好凶啊,嫌我麻烦还是嫌我累赘呢?”
温浴勾勾鹅黄小兜,面上有些不爽,笋指一松扔开那件。
“娇娇,宝宝出生时我可能赶不回来,对不起。你要打我骂我都行,都给我攒着,就是别犯傻。”
贺场拥她入怀,藕腕被他握住,嗅她芬芳青丝:“乖娇娇,我们以后还要生好多好多宝宝呢。”
“我和你一起去。”
她能懂他为何不带上她,她能懂他的担忧和思虑,可世事无常,她不想再和他分开了,无法接受,不能承受。
温浴反握住他的宽掌,也如他那般斩钉截铁:“生同衾,死同穴。”
什幺生不生死不死的,他怎敢带她回皇城入那油锅,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他怎敢带她们入那油锅。皇城繁华,在他心中却已是瘴疬之地。
“别再丢下我了。”
她踮起脚搂住他的脖颈,有些哽咽。
“好,好。”
他点头答应,蹭着她细白颈子答应。
这几个月做的小玩意儿全都被捣腾出来,拨浪鼓、小老虎布偶、小肚兜、鞋袜、他竟然还做了辆蓝粉相间的婴儿推车,温浴以前从没细算过,他的手很巧,人也聪明,他还会插花,会做猫爬架,会做饭煮面,在那个时代里,他还会修家电,会炼钢,会画画,会说外语,好像没有什幺东西是他不会做的。
夜里落雨,他的手一直捂着她隆起的腹部。去年这时他们初遇,前一天的夜里也落了雨,雨过了,天也晴了。
贺场捧抚她的面颊,俯身靠近亲吻那双迷人朱唇,“噔噔”两声从他窄腔里发出,一颗饴糖伴着津液被送入檀口,温浴尝到甜味,饴糖游在软舌上,甜中有酸。
她问他:“你为何那幺爱吃酸的?”
怎的连颗糖都要吃酸的。
他笑答:“甜是舌尖的味觉,童时都爱吃甜,因为它是宠爱、幸福、圆满。可酸是舌头两侧的味觉,到十七八岁时舌头两侧的味蕾开始发达,所以叫青涩少年。那个年纪时我没有尝过那幺酸的味道,前三十年都太平庸了,遇到喜欢的人才感觉到嘴里泛酸,恰恰好,我爱吃酸的,想要爱一个人。”
恰恰好。
酸大概是人第一次感觉到失落感,因为它是甜味的变质。当他突然发现生命里有了想要追求的人,得不到的东西,开始失意,他渐渐懂得人生的第二个味觉是酸。
“一见到你,我就情窦初开了。”
三十岁的情窦初开,温浴懒得揭穿他,但觉欣慰。
他们彻夜长谈,那些年与这些年的点滴辛酸,等待相盼,误会和团圆,他们抵足而眠。
卯时,肚子“咕噜咕噜”叫了两声,她朝另一侧翻身,准备迎接他的早安吻,枕边空了,床榻的那边如冰寒凉,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