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要散席时,澳商会主席亲自送唐母往外走。
唐母婉拒了澳商会主席的好意。她们三人起身,快走到车边时,后面追来了张宗恺。
唐家的车擦得一尘不染,晶晶亮。裴铃铛从车身上,看到张宗恺越走越近,心跳不觉得有些加快。她隐秘得断定,他是为她而来的。
唐香率先回头,看清是张宗恺后,拉着唐母转了身。裴铃铛也转过身,一同面对着。
张宗恺与唐母小叙了一番日后再聚。他又礼貌得问道:“裴小姐怎幺走?”
唐母微笑道:“我送她回去。”
张宗恺点头称是,目送三人上车,再度回去交际。
唐家的汽车,先送裴铃铛回家。
在路上,唐香问道:“裴铃铛,那幺,凯文算是你的舅舅咯?”
“是的。之前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裴铃铛小声回道。
唐香欢快道:“都怪你哥哥!他是不是嘴特别严?什幺都不肯说?”
裴铃铛稍作细想,不能不认同。裴嘉臣在国外的生活与交际,她仅是有个大概印象。具体如何,她是一无所知的。
不想到,就在那晚上,裴嘉臣突然大方起来,与裴铃铛分享着他在国外时的生活照。
“你今天,见到谁了?”裴嘉臣冲着裴铃铛问道。
裴铃铛想了想,说了几个人名。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裴嘉臣听后不语,摆出一脸“继续说”的神情。
裴铃铛瞬间恍悟。裴嘉臣和张宗恺关系密切,大概是张宗恺已经和他说了,在澳商会的请宴上,见到了裴铃铛。
“还有,凯文也在。”
裴嘉臣戴着黑框眼镜,笑着点点头。
他打开电脑,长指从终端上输入代码,一层一层地推进,剥出了一套相册。
“铃铛,来看看凯文年轻时候的样子。”
裴铃铛是好奇的。她想看看裴嘉臣的过去四年,也对张宗恺感兴趣。
裴铃铛凑在裴嘉臣的身边,浏览着他的照片。
裴嘉臣对裴铃铛讲解道:“看,这是凯文的儿子,这是凯文的前妻。”
张宗恺的前妻是位欧美打扮的亚裔辣妹。
裴铃铛甚至不能确定,她祖上是否皆是国人,极有可能是第二或第三代亚欧混血。
“去年凯文儿子过生日,大家一起去了科罗拉多的雪场。”
裴嘉臣调出了近期的相册,指出了一张热闹非凡的生日影像。正中间是张宗恺的儿子,头上戴着个生日帽,鼻尖上是一块奶油。
他的父母亲仍旧像是没有离婚的夫妻一样,亲密地举着正中间的小孩子,冲着镜头欢笑。
裴铃铛羡慕不已。原来这世上也有好聚好散的夫妇。不都是头破血流、殊死磨耗的。两个人能在一起,定是甜蜜过;即使走散了,依旧可以继续爱着结成的小孩子。
“凯文,是个里里外外都体面的男人。”裴铃铛暗自感慨道。
裴嘉臣见到裴铃铛有些沉默。他自认为,这番打压是奏效的。
“以后,我们也去这里滑雪。”他摸摸裴铃铛的头发,主动聊起了裴铃铛不懈追求的自由未来,晓以聊慰。
大概这世上,也少有女人能抵抗住张宗恺的青睐。裴嘉臣不责怪裴铃铛的一时摇摆。
“只要,别陷进去就好……”他在心里道。这是他唯有的底线。
裴嘉臣的未来邀约,塌了空,没有得到裴铃的及时回复。她仍旧沉浸在对破裂家庭的思考中。
几分焦躁爬上了裴嘉臣的胃。
他平着语调,继续打压道:“凯文的儿子,中文比阿曼达还好。他肯讲。凯文是我们的舅舅,我们就是凯文儿子的阿哥阿姐。以后他见了你,该叫‘姐姐’的。”
“我知道的,哥。”
裴铃铛虚弱地回应了一声。
裴嘉臣心里五味杂陈。用亲情关系打击裴铃铛,或许是个败笔。他可是她的亲生哥哥。
裴嘉臣向裴铃铛展示的相片集,并没有他的学校照片,只是些与黄家人的集体合照。
裴铃铛一半的好奇落了空,却也不纠缠。她道:“我想睡了。”
“要我念吗?”
“不用,今天有些困,这时就想睡。”裴铃铛转了个身,侧躺着,把脸埋进了枕头里,呜呜噜噜地说道。
裴嘉臣为她拉了拉被子,合上电脑,关了灯,一同躺进了凉被里。
第二天,唐香来裴家,找裴铃铛玩,顺便一见裴嘉臣。
可惜裴嘉臣临时接了个电话,出了门,未能和唐香多聊几句。
唐香失望,又有些不甘心。她和裴铃铛聊着聊着,话题又转到了裴嘉臣身上。
“裴铃铛,你说,裴嘉臣为何什幺从来不告诉我们,他认识凯文呢?”
裴铃铛看得出来,唐香只对裴嘉臣感兴趣。对凯文,没有任何想法。
也对,唐香家庭和睦,一直是众星拱月的掌上明珠。她无需一颗势利的心,不看重男人的社会实力,只一心喜欢着,不羁又撩人的少年气。
裴铃铛答不上来。
唐香习惯了裴铃铛的少言,继续聊着裴嘉臣。
她透露道:“我和阿沛聊过了。当然了,是他主动联系的我。他说,你哥哥一个周,或是两个周内,就要回去了。这是真的吗?”
裴铃铛的脑里,霎时起了一片白茫茫的雾,心下很是震惊。
裴嘉臣没和她提过一句……倒是说过些“去科罗拉多滑雪”之类的遥远未来。
“我不知道……”裴铃铛回道,声音有些紧绷。
唐香轻松地笑了笑,对裴铃铛道:“阿沛只是随口一提罢了,他也不确定的。或许是你哥哥胡说的。现在你和阿沛不好了,阿沛又是他带过来的。他可能也是在想法子,躲着阿沛呢!”
迎合着唐香的乐观心态,裴铃铛努力地微笑了一下,心里却很是焦急难受。对于裴嘉臣的承诺,她又默默地添了一笔,巨大的心疑。
唐香回家时,是唐母亲自来接的。
唐母被裴父迎下了车。
唐母对裴父热切道:“凯文,是你们的干亲吧?上次澳商会时,匆匆见了一面,不如请您牵个线,我带上阿香,再和凯文聊一聊。”
裴父不清楚,这张宗恺究竟是什幺样的来头,引得本省权势滔天的高官密亲,前来求见。
不过,裴父灵敏狡猾,不露一丝犹疑,立即认下了这份牵线搭桥的功劳。他笑容满面地道:“好啊,见面好,见面聊!”
唐母和唐香坐上汽车,离开了裴宅。
裴嘉臣不在家,裴父要郑妈,叫了裴铃铛下楼问话。
“阿铛,澳商会上,见到凯文了?他在华埠做律师吧。今天,唐香的阿妈,点名要见他。”
裴铃铛早已死了讨好裴父的心。曾经,她试过无数次的。
裴铃铛闭口不谈张宗恺是北美商会的联合主席,任裴父疑惑着,唐家是否考虑移民,需要一位移民律师,才考虑上了张宗恺。
“和我想的无差,你不懂事的!回去吧!”裴父见问不出什幺,一挥手,驱离了裴铃铛。
裴铃铛往楼上走,眼前浮现着张宗恺的脸庞与身影。她甚至不惜,在脑海里,再度为张宗恺神化几分他的社会交集。
“我知道你瞧不起我,瞧不起我妈妈,还有我妈妈的家里人……”裴铃铛在心里暗暗地念叨着,与裴父对着话。
裴父的轻视与侮辱,令她好似与张宗恺同上了一条船。
只要张宗恺得脸,就算得上是裴父的失败。那幺,裴父大概是注定要大吃一惊的。
裴铃铛有些迫不及待地期待着,裴父携上唐母,与张宗恺的再次相会。
“有好戏看的……”她露了个浅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