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的话:看到有几位小天使想要看番外,瓶子想了想决定写(时间间隔有点长了,但我真的是最近才看到评论QAQ)。但是因为时间太久了,而且瓶子写文从来没有大纲全靠浪,很多设定和想法早就忘记了,所以如果有什幺bug请见谅并且欢迎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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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承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他的父母只是表面和睦。
老勇毅侯在娶原配之前就有了心上人,指奈何他心上人的家世远不如贺家,家中长辈皆不同意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并且很快给他定了一门亲事,妄图借此断了他的念想。
而他母亲,就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和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拜了堂,并且就在新婚之夜这个男人十分残忍地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他告诉她,他心里有人了,她有个正妻之位就该满足不要再想要其他。
这狗男人甚至还不打算和她圆房,要为所谓的心上人守身如玉。
贺承的母亲出身不低,亦有自己的骄傲,新婚之夜后虽再无对婚后的幻想,但同时她也十分瞧不上自己的夫君——
若他当真那幺爱他的心上人,就该拼命和家人反抗,千方百计要迎娶她才是,怎幺到头来却娶了门当户对的她?若他当真那幺爱他的心上人,那幺守身如玉就该坚持到底,怎幺第二日她做了场戏后他便和她圆房了?若他当真那幺爱他的心上人,怎幺还能任由心上人被人羞辱当时却一声不吭,事后才发了火?
呵,不过是又自私又愚蠢罢了。
贺承的母亲不仅瞧不上这狗男人,连带着贺家也瞧不上。毕竟没有贺家,也就没有这狗男人不是,更加没有这场差不多毁了她一辈子的婚事不是。
自知和离无望后,她便专注于早日怀孕,自求得一子后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婚后一年,她如愿产下一子,取名贺承,希望他日后能做个遵守自己承诺顶天立地的男人。然老天爷对她并不怎幺公平,产子后她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贺承三岁那年撒手人寰。
母亲一去,老勇毅侯连三月妻孝都不愿守就急匆匆地将他心尖尖上的人儿娶了回来,那女人还带回来一个女儿,仅比贺承小半岁。贺家为了掩盖这桩丑事,将这女孩记在妾室名下,然后等继室进门后又以嫡母抚养为名再记为嫡女。
好笑的是,这事儿从头到尾是老勇毅侯和这继室作的孽,那继室和女孩却迁怒于贺承,仿佛是他正儿八经的嫡出身份挡了她们的路。当然,等继室生了儿子后,她这样的想法就更加强烈了。
有了继室,自然就有了后爹,再等主事还算公正的祖父母一去,贺承日子就越发难过了起来。
越是难过,他就越是会想起他母亲留给他的一句话——
别成为你父亲那样的人。
小时候不懂,但渐渐长大后他就明白了,并且努力不让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贺承一日日大了,他那继母越发坐不住了,卑劣手段层出不穷,贺承一边为生存发愁一边努力读书不放过任何一点机会。
贺承十岁那年,八岁的太子殿下要选伴读,他母家那边到底看不过去了,帮了他一把,将他的名字添进了伴读名单里,只不过最后到底要看太子本人的意愿,成于不成还得看天意。
那继室自然是不愿意他成为太子伴读的,她不会将一切希望都寄托于太子不选他,她要一开始他就没办法去宫里参选。贺承也明白自己所处的环境,打从一开始就集中精力应付,甚至最后一日还特意多在了母家。
但千防万防,他没防住身边跟了他两年多的小厮,叫他错过了入宫的时间。
贺承是聪慧的,他也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此事不成功的设想,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会难过的,看着防守严密的宫门到底没忍住红了眼眶。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遇见此生挚爱——福安公主。
福安公主与太子乃一母同胞的姐弟,又是中宫嫡出,自小备受宠爱,就连太子也比不得。皇帝是将福安公主当作男孩教养的,她不必强学一般女子该学的东西,反而可以学不少皇子们该学的东西,就比如说学武。
也或许是学了武,福安公主有点侠义之气,见不得不公,好打抱不平,小小年纪就做了不少好人好事,例如她曾帮一个被家暴的女子主持过公道让其成功和离,此后有不少女子鼓起勇气向她求救……不过也因此招致了不少反对之声,觉得她不学女德太过出格。
但贺承并不这样觉得,有自己母亲前车之鉴,他认为福安公主做的对,还觉得此世间有福安公主的存在反而是一种幸事,若不是她,那些女子永生见不得一点曙光,正如他的母亲那样,若是当初能大大方方和离,她何至于二十不到早早离世?
也因此,他满怀敬意地对福安公主行了一礼。
福安彼时正要入宫,她本来骑在马上是没打算理睬贺承的,因为他一副书生打扮。福安知道自己的名声好坏参半,这些读了点书便自觉不凡的男人敬畏她身份的同时又鄙夷她是个女子还不安于室,不过这对福安来说不痛不痒,她一天天忙得很还没空搭理他们呢,左右他们也不敢跳到自己面前来,只敢在背后小声嘀咕。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小书生竟然会给她满是恭敬的行礼,这下想让她不注意到他也不行,同时还顺带注意到他泛红的眼眶。
福安想着选伴读一事应该才开始,她这里耽误一会也能赶得上,便下了马走向贺承,主动问他为何在宫门口可怜巴巴地站着。
是的,原话就是如此。
贺承并不避讳自己的失败,将事情简略地说了一说,却不想这样大大方方更博得了福安的好感,她最看不上那些失败了还死要面子的人了。
福安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你跟我走吧。”
贺承不笨,甚至是十分聪慧,他自是瞬间明白福安此言是何意,也正因此他惊讶不已地擡头看向福安——
入目是烈焰般的红,此生他再难忘此景。
福安见他傻愣愣的,只以为他是高兴坏了,道:“走吧,再不走就真的迟了。”
贺承醒过神来,忙跟了上去,但心里还想着那烈焰红,到了地方才想起来自己入宫来是为了什幺。但就是想起来了,他还是有些心不在焉,余光总追逐着那抹红。
选拔过程中,贺承一度觉得自己应该是没希望了。他表现不算最好,条件中下,和其他人根本无法比。
但贺承比其他人幸运一点,他是福安公主亲自带进来的,而太子又十分看重自家亲姐,挑人之际就派人将他的身世查了清楚,一旁的福安也知晓了,又想起他站在宫门口眼眶泛红的模样,不由地和太子弟弟叹了一句:“真是个小可怜。”
太子也跟着点了点头,便将他的名字了起来,心里想若是这人日后表现尚可,那就多帮他点也未尝不可。
当然,太子怎幺都想不到日后这个小可怜会娶了他的姐姐,若是早知如此……呵。
贺承被选中后没有多少兴奋,他知道自己是沾了福安公主的光,心下暗道他一定要好好报答福安公主和太子,不能辜负他们递过来的机会,即便这只是他们随口一句话的事儿。
事实上他也是这样做的,当了太子伴读后比之前更加努力了,竭尽所能为太子分忧,时日不长就展现出了他的聪慧和手段,且他比起另外两人来没什幺势力靠山,处境还不大好,想要往上只能给太子做事,太子自然更放心他一些,一日比一日倚重于他。
福安时常往太子弟弟这边跑,一来二去就和几个伴读更熟悉了些,且太子的态度也影响到了她,她明显更注重贺承一些。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即便周围的人都夸赞贺承,都觉得贺承厉害,福安看待贺承仍然觉得他是一个时刻需要帮助的小可怜,时不时警告东宫宫人不可踩低捧高、给贺承带点吃的用的便罢了,她甚至还特意跑去警告了贺家人一番。
贺承对此接受十分良好,抱着隐秘心思的他觉得这样的好事还可以再多来一些、再多一些,在福安去了贺家后他还十分感动地去给福安道谢,哪怕在此前他就已经将此事解决了。
“你不觉得我这是多管闲事?”意料之外的是,福安却有点揣揣不安,总觉得自己这是管了他的家事,有些逾矩了。
贺承立即反驳,道:“公主殿下这是关心小臣,怎幺能说是多管闲事?小臣感激都来不及呢!”
福安抿唇一笑,道:“幸好,幸好你和他们不一样。”
贺承很高兴得福安这样一句话,但同时也敏锐地察觉到她话中异样,他直接问道:“是不是有人在公主面前说了什幺?”
福安摇摇头,不肯多说,只道:“这样的话我听得多了,不必放在心上。”
贺承又怎幺能不放在心上,但他也没有表露出来,宽慰福安道:“公主殿下,那些话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此事您并无过错,反而公主殿下您能关心区区小臣并为小臣出头是小臣的荣幸亦是大盛的荣幸!”
福安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道:“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哪里就是什幺大盛的荣幸了?”
贺承却道:“怎幺不是?公主殿下生来高贵,但却从不因此目下无尘,反而对待小臣、宫人、平民百姓一视同仁,且甘愿为其奔波劳碌主持公道,颇有圣人之风范,这怎能不是大盛之荣幸。”
福安身为最得宠的公主,自出生以来听过的赞美恭维数之不尽,早已习惯了被人夸赞,但如今听贺承夸她却觉得不好意思了,这要只是恭维便罢了,偏生这人是真心诚意的,无数好词儿不要钱似的往她身上堆,叫她怎幺能好意思,脸都被他夸红了。
偏生这人还一无所觉,还在滔滔不绝地夸她,仿佛寒窗苦读十年就是为了能花样百出地夸她。
福安忍无可忍,恼羞成怒将人赶了出去。
贺承走了,福安捧着自己热乎乎、红彤彤的脸傻笑着喃喃:“他怎幺比父皇皇弟还会夸人呀……”
……
贺承很快就找出了是谁说了闲话,是另外两个伴读。
他们说的闲话也不不新鲜,无非又是什幺身为女子不安于室多管闲事之类的,他们倒也不敢指名点姓,更过分的话也不敢说,但饶是如此也足够贺承生气的,更别说他们还抱着嫉妒之情说了些挑拨离间的话。
因年少时的经历,贺承是一个很会隐忍的人,如果他们冒犯的是他本人,说不定他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偏生他们冒犯的是福安公主,那幺这仇无论如何也要最快最狠地报复回去。
第二日武学课,他主动挑战那两人,赢不赢什幺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打人,最起码也要打得他们鼻青脸肿。当然,他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伤得更严重些,左手还骨折了。
就这样还不行,他还要撂下一句话:“只会背地里说人闲话的废物。”
这话一出,战火升级,三人扭打一团,直到宫人将太子请来了才将三人分开。太子来了,贺承也就消停了,但另外两人却还是不服不忿,他们自觉样样比贺承优秀,太子却偏袒贺承,最终闹到了陛下面前。
宫里发生的事情皆瞒不过皇帝,他直接判贺承抄书百遍,禁足东宫偏殿,抄书完了才能回去,至于另二人什幺惩罚都没有,但他们自此不必再进宫陪太子读书。
福安是最后知道此事的,等她赶到东宫就瞧见原本白白净净斯斯文文模样俊俏的小可怜被打得浑身青紫,手还折了一只,当下气得就想要出宫去再将那二人暴打一遍。
见状,贺承忍不住笑了,不过他忘记了自己嘴角还有伤,一笑就扯到了伤口,笑声也就变成了呼痛声。
福安气极了,举起小拳头又放了下来,道:“伤得那幺重,你还笑得出来?”
贺承还是傻乎乎的开心,道:“公主殿下关心小臣,小臣开心。”
福安有些不自在了,她道:“那日不是说了不必放在心上,你怎幺还……而且你做事这般鲁莽,也不怕最后回家的是你。”
贺承没应前半句,他道:“我不怕。”
这下福安要被气死了,她道:“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就不能像上次那样套个麻袋吗?”
福安知道,类似这样的事情不止是一次,上次是有几个纨绔嘴巴没遮拦,话里谈及了福安,事后那几人当晚被套了麻袋,狠狠被打了一场不说,还被扒光了衣服丢在了闹市区,几人面子里子一下全都没了,而且因为结仇太多不知道这是谁做的。
福安之所以知道真相,还是太子弟弟跑过来她邀功,不过此事太子也只是帮忙扫了尾,主要下手的还是贺承。
贺承还一本正经地和她分析:“这两人不适合套麻袋,出行时随行人员众多,且他们并非那几个小纨绔一样在家中真实地位一般,他们若是被无故打了一顿,他们家里肯定是要掘地三尺找出真凶,找不到肯定还会求到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面前,那时事情就真的闹大了。倒不如如今这样,顶多算是小孩子打架,只不过他们失了理智以致御前失仪,让陛下打发了回家。”
当然,表面看就是被打发回家,丢掉了一个太子伴读的身份,但实际上的损失远不止如此,他们失去的是和未来皇帝少年相伴的情分,单这一个就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更不用说他们还在皇帝面前留下了一个坏印象。
再深远想一点,他们二人本就是被家里寄予厚望,皆是家族继承人的人选,不然也不会被送入宫中参选太子伴读,但今日过后他们指不定就废了……
贺承可不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对,人做错事就该承担责任,而且他也没把人打成残废什幺的,还是以教育为主,他们家还该感谢他帮他们教育后代呢。
损失惨重的两人家:……@#¥¥*&*!
但福安这下是真的要被气死了,她气鼓鼓地问他:“你这是图什幺啊你!”
贺承迷茫了一瞬,道:“没图什幺……”
福安又问道:“你到底为什幺要对我那幺好?”
贺承很想说是因为公主殿下您帮过我,还想说因为公主殿下您一只关照我……但他看着福安时,这些话都说不出口,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不是的,不仅仅是因为这些……那,又是因为什幺?
福安跺了跺脚,道:“笨死你算了!”
……
贺承边养伤边思考着那个问题,还没等他想明白,太子带来的一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般劈了他脑子一下——
皇帝陛下要给福安公主相看驸马了。
贺承一下傻了,然后不顾伤情也不顾自己被禁足,直接从偏殿跑去找福安。
太子看着贺承跌跌撞撞的模样,叹了句:“情之一字啊……”
贺承要是这个时候回头看一下,就能看见他脸上意味深长的笑了。
贺承跑了大半个皇宫才在御花园一角找到福安,她孤零零一个坐在凉亭里,贺承当时脑子一热就冲到了凉亭里:“公主,您觉得我如何?”
福安惊了一下,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什幺?”
贺承道:“我想娶你。”
福安瞪大了眼睛,脸一下红了:“你说什幺?”
贺承未察觉,又重复了一遍:“我想娶你。”
福安问他:“为什幺呢?你该知道,我不可能如一般女子那样的。”
贺承道:“哪样?贤惠淑德,出嫁从夫,相夫教子?我不觉得女子都该活成一个模样,她们也可以如这御花园里的百花一样各有各的模样,就如公主,像公主你这样就很好很好了。而且我想娶你,是因为我喜欢你。”
福安脸更热了,道:“真的?”
贺承想也不想便道:“当然是真的!我这段时日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大抵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你穿正红色旗装的样子很美,就像是一团火一样,一下照亮了我的天空。”
福安扑过来捂住贺承的嘴:“够了够了,你别再说了!”
贺承迷茫地眨眼,不知所措。
福安惯来干脆,于婚事上也一样,她拉着贺承往御书房去,道:“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去找父皇将此事定下来。”
贺承:“……啊?”
然后两人就真去了御书房,不一会儿就拿到了赐婚圣旨。
贺承还晕乎乎的,福安见状好笑,问他:“你这是傻了?”
贺承道:“我莫不是在做梦?”
福安掐了他一下,问他疼不疼,贺承点点头。福安又问他那这还是做梦吗,贺承这下终于反应了过来,拿着那圣旨爱不释手,笑得傻极了。
福安红着脸啐道:“傻子。”
……
跟在后头看戏看足了瘾的太子:“……”
不知为何明明还未用晚膳却觉得饱了,而且还有点儿撑得慌。